朱由检走下观演台，踏着泥泞的雪水，向营房区走去。孙应元紧随其后，低声汇报着：“陛下，严寒天气，火药保管需格外注意防潮，燧石击发机构也需更频繁检查保养。已有数名士兵因冻伤退出操练，医官已妥善处理。臣已下令，操练间歇必须活动手脚，回营后需以温水浸泡，营房炭火供应亦已加倍。”
“做得对。”朱由检沉声道，“严苛训练是为了战场保命，而非无谓折损。将士们的保暖、饮食、医疗，务必保障到位，内帑会全力支持。”
他信步走入一间士兵营房。室内与外面的酷寒判若两个世界，炭盆烧得正旺，温暖干燥。通铺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如同刀切斧削。墙壁上挂着武装带和水壶，一切井然有序。几个刚刚轮换下来休息的士兵，正围着炭盆搓着手，低声交谈着，见到皇帝突然进来，吓得慌忙起身就要跪拜。
“都坐下，继续烤火。”朱由检温和地制止了他们，目光扫过他们年轻而略带稚嫩，却又被风霜锤炼得坚毅的脸庞，“冷不冷？”
“回……回陛下，不冷！”一个年纪稍轻的士兵鼓起勇气大声回答，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朱由检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残留的雪渍：“说实话。”
那士兵脸一红，嗫嚅道：“……外面操练时，是……是挺冷的，手都快没知觉了。不过回屋烤烤火，喝碗热姜汤，就好多了。”
“嗯。”朱由检点头，“苦不苦？”
这次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另一个面容黝黑的士兵老实答道：“苦！比在家种地苦多了！但……但吃得饱，穿得暖，饷银足额发，上官虽严却不克扣，练的都是保命杀敌的本事！想想那些在辽东战死的弟兄，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鸣，纷纷点头。
朱由检心中欣慰，看来新军的凝聚力和士气，正在艰苦的训练中逐步形成。他要的就是一支知道为何而战，并且有能力战的军队。
“好好练。”朱由检环视众人，语气郑重，“你们现在多流一滴汗，多挨一分冻，战场上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多一分杀敌的把握！大明，要靠你们来守护！”
“愿为陛下效死！愿为大明效死！”士兵们激动地低吼，虽然人数不多，但那声音却充满了力量。
离开营房，朱由检重新回到观演台。校场上的操练仍在继续，风雪似乎也未能阻挡这群被新时代理念武装起来的军人。那在冰雪中屹立不倒的方阵，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孙应元。”朱由检唤道。
“臣在。”
“看到吗？”朱由检指着校场，“这才是真正的强军气象！不以天气为借口，不以艰苦为理由，一切只为实战！朕心甚慰。”
“此皆仰赖陛下圣明，创立新制，供给无缺，将士们方能心无旁骛，专心操练。”孙应元由衷地说道。他带兵多年，深知一支军队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艰难，而皇帝提供的支持，是决定性的。
朱由检遥望着在寒风中挥汗如雨的将士们，缓缓说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考验会更加残酷。但有了这支种子，朕相信，扫平内忧外患，重塑大明军魂，不再是空谈。”
寒风依旧凛冽，初雪覆盖的西苑大营，却仿佛孕育着一团灼热的火焰。这火焰，由纪律、勇气和先进的技艺共同点燃，必将融化冰雪，驱散笼罩在大明上空的重重阴霾。朱由检站在观演台上，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愈发挺拔坚定。他知道，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正在这苦寒之中，被淬炼得愈发锋芒毕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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