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依旧在北京城头呼啸,卷起校场上尚未化尽的积雪,带来刺骨的凉意。然而,这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西苑新军大营内那几乎要沸腾的热血与肃杀之气。
自昨日朝会,皇帝陛下力排众议,决意派遣新军第一旅奔赴蓟镇前线以来,整个大营便如同一部骤然启动的精密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命令下达,各级司、局、哨、队军官立刻行动,没有丝毫拖沓。士兵们检查燧发枪的枪机、通条,清点定装的纸壳弹药,擦拭明亮的刺刀;炮手们维护着那几门被视为珍宝的青铜野战炮,检查炮车、弹药车;辎重兵则忙碌地清点、搬运着帐篷、粮秣、药品等一应物资。没有寻常军营出征前的喧哗与混乱,只有各级军官清晰的口令声、士兵们沉稳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发出的金属轻响,一切都在一种紧张而有序的节奏中进行。
天色刚蒙蒙亮,全体官兵已在校场列队完毕。近五千名将士,按步兵、炮兵、工兵、辎重兵的序列,排成了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方阵。他们身着统一的青色棉甲冬装,外面套着携行具,背着背包,手持燧发枪,枪口上的刺刀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整个队伍肃立无声,只有代表各队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凝练的杀气弥漫开来,竟让观礼台上那些见惯了京营兵马的勋贵和兵部官员们,都感到一阵心悸。
朱由检在王承恩、李凤翔及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木质观礼台。他今日未着龙袍,而是一身与高级军官制式相近的玄色箭袖戎服,外罩一件黑色大氅,显得格外英武干练。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这支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军队,心中亦是心潮澎湃。这是种子,是火种,更是他撬动这个沉重时代的第一根杠杆。今日,这根杠杆即将挥出,接受战火的首次淬炼。
孙应元小跑至观礼台下,立正,行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新军军礼(朱由检参照后世所定),声音洪亮如钟:“启奏陛下!新军第一旅全体官兵已集结完毕,请陛下示下!”
朱由检微微颔首,上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他没有使用文绉绉的辞藻,而是用一种清晰、有力,足以让前排士兵都能听清的音量说道:
“将士们!”
仅仅三个字,整个校场更加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小了些。
“建奴背信弃义,犯我疆土,屠我百姓,今已破关而入,兵锋直指京畿!此乃国难当头之际!”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与愤怒,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
“有人质疑你们,说你们成军日短,未经战阵,不堪大用!有人劝阻朕,说此去凶险,不该将朕之心血,轻掷于边关险地!”
士兵们屏息静气,眼神中开始凝聚起不服与坚毅。
“但,朕相信你们!”朱由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比的信任与决绝,“朕相信你们数月来的刻苦操练,相信你们手中精良的火器,更相信你们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赤胆忠心!宝剑锋从磨砺出!新军之锐,正需以此敌酋之血来开锋!”
“哗——”一股热血涌上众多官兵的脸颊,他们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挺得更高。
“你们此去,代表的不仅是新军,更是我大明的国威、军魂!朕不要你们浪战,要你们依托城防地利,发挥火器之长,稳扎稳打,让那皇太极知道,我大明已有了一支他从未见过的虎狼之师!一支能战、敢战、善战之师!”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孙应元,以及他身后那面空悬的旗杆。
“王承恩!”
“奴婢在!”
“授旗!”
王承恩躬身,双手捧过一面折叠整齐、玄底金边的大旗,郑重地递到朱由检手中。朱由检亲手将其展开——只见玄色的旗面上,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目光锐利的雄鹰,鹰爪下抓着闪电,旗边绣有“大明新军第一旅”字样,边缘是火焰纹饰。这正是朱由检亲自设计,寓意“鹰扬电击,迅疾如火”的军旗。
朱由检将旗帜交给单膝跪地的孙应元,沉声道:“孙应元,朕将此旗,亦将此旅五千将士,托付于你!望你如这旗上雄鹰,洞察敌情,果决勇毅!望你旅将士,如鹰如电,克敌制胜!”
孙应元双手接过这面沉甸甸的军旗,猛地站起,转身,奋力将其挥舞开来!玄底金鹰旗在寒风中豁然展开,猎猎舞动,在晨曦的映照下,散发出令人心折的光芒。
“臣!孙应元!谨遵圣谕!必率全旅将士,奋勇杀敌,扬我军威!不负陛下,不负大明!”孙应元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然。
“奋勇杀敌!扬我军威!”
“不负陛下!不负大明!”
校场之上,五千官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云霄,连远处皇城的琉璃瓦似乎都在微微震颤。这股磅礴的气势,彻底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也让观礼台上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的官员们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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