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口隘口,坐落于两山之间,一条官道蜿蜒穿过,是通往遵化方向的重要门户。然而,当新军第一旅第一司把总周擎苍率部抵达时,所见景象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所谓的营垒,不过是几段低矮残破的土墙,壕沟浅得几乎可以一步跨过,营门歪斜,了望台摇摇欲坠。驻守在此的约莫一哨(约百人)蓟镇兵卒,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三三两两地蜷缩在背风的墙根下晒太阳,兵器随意丢在身边,对于到来的新军,他们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队官上前,找到此地职位最高的,一个姓王的守备,出示文书,说明接管防务。
那王守备是个满脸横肉、酒糟鼻的汉子,披着一件半旧的棉甲,敞着怀,闻言嗤笑一声,斜眼看着周擎苍:“接管?就凭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兵?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前线!鞑子说来就来的地方!你们玩过刀见过血吗?”
周擎苍强压怒火,冷声道:“王守备,这是孙参将的命令,也是陛下的旨意!请你立刻集合部队,移交防务,清点军械粮秣!”
“哟呵?拿陛下和孙参将压我?”王守备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晃悠到周擎苍面前,一股劣酒和汗臭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小子,告诉你,在这蓟镇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规矩,得按我们蓟镇的来!想接管?行啊,让你们孙参将亲自来,再请总兵大人的手令!”
他身后的兵卒们也发出一阵哄笑,显然没把这支看起来“过于干净”的新军放在眼里。
周擎苍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废话,直接对身后的士兵下令:“第一队、第二队,立刻接管营门、了望台!第三队,驱散闲杂人等,清理营区!工兵队,勘测地形,准备加固工事!动作快!”
“是!”新军士兵们轰然应诺,立刻如臂使指般行动起来,分工明确,动作迅捷。
那王守备见对方竟敢直接动手,顿时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们敢强抢营垒?兄弟们,抄家伙!”他猛地抽出腰刀,他手下的兵卒也乱哄哄地拿起兵器,试图阻挡。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砰!”
一声清脆的铳响,打破了混乱。周擎苍身旁的护卫,举着一支尚在冒烟的燧发短铳,枪口朝天。所有新军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哗啦”一声,平端起了燧发枪,明晃晃的刺刀组成了一片冰冷的钢铁森林,对准了那些蓟镇兵卒。那股瞬间爆发出的凛然杀气,让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王守备等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动作僵住了,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他们何曾见过反应如此迅速、动作如此整齐、杀气如此凝练的军队?
“你……你们敢动火铳?”王守备声音有些发颤。
周擎苍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逼视着王守备:“王守备!抗命不遵,聚众持械对抗上官,依大明军法,该当何罪?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交,还是不交?”
就在这时,马蹄声疾驰而来。孙应元带着亲卫赶到了。他在大营接到快马禀报,知道石门口可能出事,立刻赶来。
孙应元扫了一眼现场,情况一目了然。他面色冰寒,没有看那王守备,而是直接问周擎苍:“周把总,怎么回事?”
周擎苍简略汇报。
孙应元听完,目光这才落到那王守备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重压:“王守备,你可知罪?”
王守备见孙应元亲自来了,气焰又矮了三分,但兀自嘴硬:“孙……孙参将,末将……末将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孙应元打断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高举过头,阳光下,“如朕亲临”四个字熠熠生辉!“陛下赐我临机专断之权,蓟镇上下,凡有抗命、懈怠、通敌、祸民者,五品以下,本将可先斩后奏!王守备,你告诉我,是你的规矩大,还是陛下的圣旨大?!”
金牌一出,如同惊雷炸响!不仅王守备和他手下的兵卒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一片,连周围的新军官兵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陛下竟赋予孙将军如此生杀大权!
“末将……末将不敢!末将知罪!求将军饶命!饶命啊!”王守备磕头如捣蒜,彻底慌了神。
孙应元却不为所动,他早已从斥候和难民口中,得知这王守备平日克扣军饷、欺压士卒、骚扰百姓的种种恶行,今日又公然抗命,正好拿来立威!
“来人!”孙应元厉声喝道,“将抗命不遵、克扣军饷、祸乱军心的守备王魁,就地正法!首级传示各营!其麾下兵卒,暂由周把总接管整训,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遵令!”两名如狼似虎的新军士兵立刻上前,将那瘫软如泥、哭喊求饶的王守备拖到营垒空地处。
“孙参将饶命啊!朱总兵……朱总兵救我……”王魁的哀嚎戛然而止。
刀光一闪,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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