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碧点了点头。
“差强人意。”
“还记得还手......”她挣了一下,杜枕溪松了些力道,却没有完全放开。
“就行。”
她稍一用力,便轻易挣脱了。
随手将断笔扔在案上,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朱砂,掏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也不指望他一时半会......就能变得跟甘渊那样,人畜不分,逮谁咬谁。
杜枕溪握紧掌心,沉默不语。
君天碧脸上的最后一丝情绪收敛,重新恢复了冷肃威仪。
“那些部落......”
她重新坐回案几后。
“现在......还需要杜霆和杜纪云活着去安抚、去震慑、去利用吗?”
杜枕溪站在原地,掌心残留着断裂笔杆的刺痛,脖颈上那道朱砂划痕微微发痒。
他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沉淀下来。
如何让他们的生或死发挥最大价值......现在,是她抛给他的问题。
也是......给他的机会。
她是在逼他选择,也是在给他......指路。
一条更加血腥,也更加直接的路。
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任由那截断笔掉落在地上。
朱砂红痕依旧鲜艳。
他上前一步,对着君天碧深深地抱拳,躬身。
“城主放心。”
“我......定会让城主如愿。”
他没有说如何“如愿”,但彼此心知肚明。
君天碧随意地摆了摆手,“滚吧。”
杜枕溪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转身,步履有些僵硬地退出了屋子。
阳光刺目,微风拂面。
直到走出很远,直到那扇敞开的房门被远远抛在身后,杜枕溪才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神思有些恍惚。
君天碧......
他摊开手掌,掌心那道被朱笔戳出的圆点红痕依旧醒目,边缘甚至有些红肿。
指缝间,还残留着朱砂干涸后暗红的痕迹。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君天碧的屋子,不记得沿途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只有掌心的血色提醒着他——
从今往后,路已不同。
提醒着他......
或许,从今往后,他真的不能再是原来那个杜枕溪了。
杜枕溪的身影消失在廊角不久,院中一时寂静。
檐角铜铃被偶尔拂过的气流带起,细碎叮咚。
海东青长啸一声,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圈,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东南方向疾掠而去。
赤蒙城,祭司府。
一间被重重阵法隐蔽的静室内,闻辛正盘膝坐在蒲团上。
他面前摆着几个敞开的陶罐,里面隐约可见形态古怪的虫豸在缓缓蠕动。
他原本病气的面容更多了些许挥之不去的森冷。
薄淡含情的眼眸也沉淀着冰冷的专注,手中捏着触手温热的血晶石。
里面栖居的蓝蛊母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绪不宁,偶尔轻轻振翅,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君天碧的回信了。
最后那封来自尧光边境的报平安信笺,再往后便石沉大海。
北夷传来的消息混乱不堪。
有说她葬身矿难的,有说她搅得北夷天翻地覆的,更有说她已然控制了杜府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却无一能让他安心。
他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要么杳无音信,要么带回来的也是语焉不详。
他坐不住了。
北夷局势诡谲,秦鹭野阴狠,宁舒雨潜伏,杜家覆灭......
她孤身周旋其间,纵有通天手段,又岂能真的万全?
闻辛垂下眼帘,长睫在苍白的面容上投下深重的阴影。
感受着与蓝蛊母之间日益清晰的联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起身将血晶石拢入袖中,又从暗格里取出几样蛊虫和药物,便大步朝着静室门口走去。
不能等了。
他不能继续困在这祭司府里,枯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回音。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赤蒙,立刻,马上,去北夷!
即便前路凶险,即便他这身蛊术未必能起多大作用,至少......他要亲眼看到她平安。
“吱呀——”
静室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道高瘦的身影,裹在一袭深紫近黑的繁复祭袍中,出现在了门口。
一只灰蓝如死水,一只琥珀似兽眸的异色双瞳望向他,正是大祭司檀焚。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闻辛的脚步顿住,抬眼看着挡在门口的檀焚,眼底翻涌着冰冷的焦灼戾气。
“北夷。”
檀焚眉头微蹙:“尧光城主临行前曾嘱托在下,务必让公子在祭司府安心修习蛊术,炼成本命蛊前,不得离开赤蒙。”
“让开。”
檀焚纹丝不动,“城主之命,不敢违抗。公子还是回去,继续炼蛊为宜。”
“北夷之事,自有其定数,非公子所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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