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枕溪怀疑,她这次草原之行,所谓的“成婚”只是个幌子。
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血洗草原。
用最残酷的方式,镇压所有反对的声音,彻底将北夷各部纳入掌控。
万翦先行一步,怎么看都像是去......示威。
或者,准备杀鸡儆猴?
他心中疑虑重重,却又没有证据。
万翦带的人不多,三口棺材也掀不起太大风浪。
他的目光又一次飘过去时,君天碧浓密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再看,孤可要收钱了。”
杜枕溪被她抓个正着,心头一跳,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窘迫。
他连忙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低声驳道:
“城主多虑了,只是......车厢狭小,无处安放视线罢了。”
心中却暗骂一句:不知廉耻。
这话也不知是骂她总是这般口无遮拦、举止随意,还是......
骂自己方才那不由己心的窥视。
君天碧缓缓掀开眼帘,轻笑了一声,被车轮声掩盖。
她看穿了他的纠结,索性坐直了些,“有话,就直说。”
“憋着容易短命。”
杜枕溪被她这样看着,又被她的直白说得一滞。
他确实有很多话想问。
心中的忐忑不安,因她这不正经的态度,倒淡去了不少。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不再端着那些无谓的礼节,转过头,直视着君天碧。
在她面前,所有的迂回都显得多余且可笑。
“城主......对草原各部,究竟是何打算?”
他的声音压低,认真摊牌,“万翦将军此去......当真只是......见识长生天?”
炉上的奶茶咕嘟咕嘟冒着细泡,奶香混着茶香,在暖意融融的车厢里弥漫。
君天碧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有病治病,有邪除邪。”
八个字,言简意赅,却透着森然的杀气。
草原各部那些反对的声音,于她而言,便是病,是邪,需要治,需要除。
仿佛在处理田间的害虫。
她的手段......可想而知。
杜枕溪心头一凛。
果然。
还未等杜枕溪细想,君天碧忽然话锋一转,难得好奇起了毫不相关的事情。
“孤闲暇时,翻看过一些北夷的风物志。”
杜枕溪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上面记载,北夷疆域最辽阔之时,曾出过一位传奇女子,名唤乌伦。”
君天碧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她出身草莽,既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又是执掌祭祀的大萨满,深受部民爱戴。”
“铁腕治军,仁心牧民,被尊为天狼女汗。”
“在那个时代,女子掌权,似乎并非不可想象之事。”
“为何到了如今,北夷反倒变得如此......固步自封?”
“连身份尊贵的郡主,都无权参政议政,只能沦为联姻的工具?”
“秦凌羽那般性子,不也被拘在府中,难有作为?”
杜枕溪没想到她会对北夷的历史产生兴趣。
他沉默了一下,整理着思绪,谨慎地回答道:
“乌伦先祖......确实是我北夷传说中的人物,距今已数千年,真假未知。”
“彼时北夷初立,百废待兴,规矩未成,能者居之,并无太多男女之防,强者为尊。”
“乌伦先祖文韬武略,天赋异禀,更得神启,故能统御各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然,时移世易,后来王权渐固,礼法渐成,男子承袭家业、执掌权柄成为惯例。”
“加之......征战频仍,男子在体力武力上确占优势,久而久之,女子便逐渐退居内帷,与军政大事绝缘。”
“像天狼女汗那般文武双全、能执掌乾坤的,凤毛麟角。”
“这并非北夷独有,尧光、赤蒙、离耳,乃至更远的城邦,大抵也是如此。”
“女子多被视为维系血脉,繁衍后嗣,或是巩固联盟的纽带。”
他声音低了几分:“至于轻视女子参政......联姻,本就是女子在权力场中最常见的参政方式。”
“只是这政,不由己罢了。”
“更深层的......或许是忌惮再出现如此难以掌控的女性统治者,才逐渐加强了男权,形成如今这般局面。”
他说得客观,却也透着对陈规陋习的漠然。
君天碧静静地听着,手指摩挲着袖口繁复的暗纹。
待他说完,她才心血来潮般地问了一句:
“那你说......若是现在,再有一位女子站出来执掌北夷权柄,统御各部......会如何?”
杜枕溪心头一跳。
她微微歪头,眼中闪烁着天真的恶意,偏偏又在认真思考:
“岂不是......兵不血刃,就能气死一片顽固不化的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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