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安雅抓住昭阳的手臂,手指冰凉。老张闭上了眼睛。陈锐脸色铁青。
陆兆廷继续说:“昭阳担任中心副总监,负责原数字关怀项目,向赵峰汇报。其他团队成员职位不变,但需要承担部分市场部工作。”
赵峰——一个四十五岁、以业绩导向着称的职业经理人——站起来,笑容标准:“很高兴与昭阳团队合作。我相信,通过整合资源,我们能创造更大价值。接下来我会与每位同事单独沟通,明确新的KPI。”
会议在二十分钟内结束。效率极高,但也冰冷至极。没有讨论空间,没有情感考量,只有基于“效率”和“资源整合”的逻辑决策。
回到部门区域,团队陷入死寂。连最乐观的安雅也红了眼眶:“所以……我们成了别人的下属?我们的项目要被稀释了?”
李婷的声音在颤抖:“新的KPI……会不会让我们放弃那些不赚钱但重要的服务?”
陈锐猛地站起来:“我要去找陆兆廷谈谈!这完全不尊重我们的工作!”
“陈锐。”昭阳开口,声音不大,但让所有人都静下来,“先别冲动。我们按计划进行今天的工作。中午,我请大家吃饭,我们慢慢谈。”
她的平静像锚,稳住了正在摇晃的船。
午餐选在了公司附近一家安静的餐厅包间。菜上齐后,昭阳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先给每个人倒茶。热茶的水汽袅袅上升,在空气中画出短暂的曲线。
“我知道大家感到受伤、愤怒、不被尊重。”昭阳终于开口,“我也是。但让我们先区分两件事:事实,和我们附加在事实上的故事。”
她在纸巾上画了两个圈:“事实是:部门合并了,我们有了新上司,工作范围可能调整。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外在变化。”
“然后,”她画了更大的圈包围小圈,“我们在这些事实上附加了故事:我们不被重视,我们的工作要被牺牲,我们失去了自主权,未来会变糟。这些故事是我们的恐惧和假设。”
安雅忍不住说:“但这些故事很可能成真!赵峰是出了名的只看数字!”
“很可能,但不是必然。”昭阳温和地说,“而且,即使部分成真,我们如何应对,依然有选择空间。”
她分享了昨晚在禅修班的领悟:“职场是道场。顺境时,我们练习感恩与分享;逆境时,我们练习接纳与智慧。现在,道场给了我们一个挑战:如何在组织变动中,保持我们的核心价值?如何在与只看数字的上司合作时,依然做对人有意义的事?”
这个问题改变了讨论的方向。从抱怨外部变化,转向思考内在应对。
老张沉吟:“也许……这是让我们学习如何用商业语言讲述人文价值的机会。”
陈锐眼睛一亮:“对!赵峰懂数字,那我们就用数据证明:尊重用户、坚守伦理、长期主义,最终会带来更可持续的商业回报。”
李婷小声说:“但如果我们证明不了呢?”
“那就诚实地证明不了。”昭阳说,“但至少我们尝试过,学习过,在压力中没有背叛自己的价值观。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
午餐结束时,团队的士气没有恢复,但愤怒转化为了清晰的思考,恐惧转化为了务实的计划。他们决定:第一,主动与赵峰沟通,了解他的期望;第二,准备数据,证明当前模式的长远价值;第三,无论结果如何,保持团队的精神内核。
下午,昭阳与赵峰的第一次一对一会议。赵峰的办公室比陆兆廷的更“豪华”——真皮座椅,大落地窗,墙上挂着他与知名企业家的合影。但他本人比照片上更显疲惫,眼袋很深,咖啡杯旁散落着几颗止痛药。
“昭阳,坐。”赵峰没有寒暄,“我知道你们团队有情怀,但现在我们需要务实。合并后,你们项目的KPI需要调整:用户增长率提升50%,付费转化率提升30%,六个月内实现盈亏平衡。能做到吗?”
这些数字几乎是原计划的两倍。昭阳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这些目标基于什么假设?”
“基于市场部过去的数据模型。”赵峰调出PPT,“老年科技赛道正在爆发,竞争对手月增长率都在40%以上。如果我们不加速,就会被淘汰。”
昭阳仔细看数据模型。她发现了问题:“这些模型假设所有老年用户都同质,但我们的研究发现,老人分为至少三种类型:积极学习者、谨慎尝试者、拒绝数字化者。如果为了追求增长率而只服务最容易转化的‘积极学习者’,我们会失去更广大、更需要帮助的群体。”
赵峰皱眉:“商业不是慈善。我们要先活下来,再谈理想。”
“我同意。”昭阳点头,“但如果我们只追求短期数字,可能会损害长期品牌和价值。我建议一个分层目标:基础服务保持当前节奏,坚守普惠;增值服务加速,验证商业化;同时,我们用数据证明,坚守伦理的长期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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