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冲突不断，肖春生所在的侦察连是先锋部队，要提前潜入敌区。出发前一晚，他借着月色去找贺红玲。
她正在琴房练琴，《梁祝》的调子在夜里飘得很远。他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推门进去时，她正好拉到化蝶那一段，琴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怅惘。
“别练了，”他走过去，按住她的琴弓，“早点休息。”
贺红玲抬头看他，眼底有掩不住的担忧：“这次任务危险吗？”
“放心，就是常规任务。”他笑了笑，想掩饰，却被她看穿。
“肖春生，”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指腹有层厚厚的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我在医院照顾伯父的时候，就想过，不管你在哪儿，做什么，我都等你。现在也一样。”
他心里一热，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挂着她送的小提琴吊坠，随着心跳轻轻起伏。
“等我回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回来带你去吃镇上的米粉，加双份牛肉。”
战争比预想的更激烈。肖春生带领的小分队在穿插时遭遇敌人伏击，电台被打坏，与大部队失去联系。消息传回军区时，贺红玲正在排练，手里的琴弓“啪”地断了。
叶国华第一时间找到她，脸色凝重：“红玲，你别担心，春生经验丰富，肯定没事的。”
她没说话，只是攥着断了的琴弓，指节泛白。那几天，她食不下咽，夜里总做噩梦，梦见肖春生在泥里爬，浑身是血。
直到第五天清晨，通信兵敲开文工团的门，举着电报大喊：“贺干事，侦察连传回消息，肖春生他们没事，已经和大部队汇合了！”
贺红玲手里的搪瓷缸“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却笑出了眼泪。
肖春生回来那天，晒得更黑了，胳膊上缠着绷带，是被弹片划伤的。贺红玲去卫生队看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叶国华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桶。
“红玲，你来了。”叶国华道，“我请人熬了点鸡汤，给春生补补。”
“谢谢。”贺红玲点点头，推门进去。
肖春生正靠在床头写信，看见她进来，立刻放下笔：“红玲。”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绷带：“疼吗？”
“小伤，没事。”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让你担心了。”
“知道就好。”她瞪了他一眼，眼眶却红了，“以后不准再这样吓我。”
“不吓你了。”他笑了，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给你的。”
是枚用弹壳做的戒指，磨得很光滑，边缘还刻着个小小的“玲”字。
“在山里没事干，就琢磨着做这个。”他有点不好意思，“不太好看，你别嫌弃。”
贺红玲没说话，只是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正好。她低头看着戒指，忽然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肖春生愣住了，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弹壳戒指在光下闪着朴素的光。
这场小战争结束后，军区搞了场庆功晚会。贺红玲拉了首《我和我的祖国》，琴声激昂又温柔。肖春生坐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她，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考验，都值了。
晚会结束后，两人沿着操场慢慢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红玲，”肖春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等我再立个功，就向组织申请提干，然后就可以打恋爱报告了。”
贺红玲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眼里的星光比月光还亮：“好啊，我等着。”
远处传来熄灯号，悠长的调子在夜空中回荡。肖春生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彼此。
他知道，往后的路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但只要身边有她，再远的路，他都敢走。
就像此刻，月光正好，晚风正好，身边的人，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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