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
泰拉的意识漂浮在一片粘稠的、充满破碎光影的深渊里。信标爆炸的炽白,荆棘王座崩解的震颤,森林脉络过载的嘶鸣……无数画面与感觉的残片如同海底漩涡中的沉船碎片,不断碰撞、旋转,将她拖向更深的精神疲惫。
然而,在这片意识混沌的深处,一丝异样的“触碰”悄然浮现。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共鸣。苍老、沉重、浸透了无数时光的悲伤与寂静,如同沉睡巨兽悠长的呼吸,从外界渗透进来,轻轻拂过她灵魂中那道属于“守望者”的血脉刻痕。
昏迷中的她,无意识地追寻着这股共鸣。
破碎的梦境开始重组,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呈现出模糊却连贯的场景——
她“看”到参天巨木矗立于翠绿谷地中央,枝叶如华盖般伸向苍穹,每一片叶子都流淌着温润的生命光泽。精灵与身披兽皮、带有虎族特征的身影在树下共舞、交谈,某种和谐的能量场笼罩四方。那是上古“守望者”与自然生灵盟约尚存的年代,这株古树是盟约的见证与枢纽之一。
画面骤然黯淡。天空撕裂,紫黑色的污秽如雨坠落。古树发出无声的哀鸣,翠绿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凋零。精灵与守望者们浴血奋战,最终却只能看着圣地被污染,盟约的脉络被强行切断。古树并未立刻死去,它用最后的力量,将残存的自然精华与盟约信息封入地脉核心,自身则化为焦黑的残骸,如同墓碑般矗立,以永恒的沉寂对抗外界的侵蚀与遗忘……
这就是沉眠谷地的起源。不是自然的消亡,而是一场惨烈守护后的自我封印。
那股苍老的共鸣,正是这株古树残骸在无尽岁月中,于沉寂里保留下来的最后一丝“印记”,是它对昔日盟约者血脉后裔无意识的呼唤与……**检视**。
梦境中,泰拉感到自己的“存在”被那苍老的意志轻轻触碰、扫描。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期待。与此同时,她体内因过载而近乎崩散的协议系统,那些混乱的“净化回波”数据碎片、血脉中刚刚被激活的“过载共鸣”模块,甚至秩序锚点本身的裂痕,都在这种古老意志的“注视”下,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就像一堆散落凌乱的代码,被一个更高层级的、虽然残破却蕴含着原始规则的“编译器”扫过,开始按照某种早已被遗忘的、更接近本源的逻辑进行缓慢的重新排列与适配。
痛苦并未消失,但那种撕裂般的、信息过载的灼烧感开始减弱。混乱在沉淀,无序在隐约向某种潜藏的结构靠拢。她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突然闯入了一片相对平静却深不见底的古老水域。
***
现实中的沉眠谷地,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临时营地已初步搭建起来。破晓先锋的成员利用残存的石柱和倒下的巨木作为天然屏障,搭起了几顶隐蔽的帐篷。警戒哨被布置在谷地入口和四周高处的岩壁上。
水潭边,卡萨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三层净化与生命维持法阵在他身下微微发光,茉艾拉和一名精灵德鲁伊轮流看护,不断调整着法阵参数,与那团盘踞在他伤口处的、危险的能量污染烙印进行着拉锯战。卡萨的脸色依旧灰败,但胸膛的起伏比之前有力了一点点。
莱拉守在泰拉身边,用沾了清水的软布轻轻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和血渍。她自己的圣光几乎耗尽,只能依靠最基础的草药知识,寻找谷地内几种具有安神效果的苔藓,捣碎后敷在泰拉的手腕和太阳穴。
洛克坐在不远处的一块扁平岩石上,由队里的一名人类军医重新处理左臂的骨折。军医手法老练,用浸泡过药水的绷带和更加合适的夹板进行固定。“骨头裂了,没完全断,但你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再用这只手发力,否则留下永久残疾别怪我。”军医警告道。洛克只是点点头,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艾伦的方向。
艾伦独自坐在那株巨大枯树残骸的根部附近。他没有休息,而是面对着焦黑开裂的树干,一动不动,仿佛在“观察”或“聆听”。他眉心的银色符文持续散发着稳定的微光,皮肤下的银纹规律性地明暗交替,如同某种精密仪器的指示灯。
凯尔和西尔维娅长老站在稍远一些的残破祭坛旁,低声交谈。
“长老,您的身体?”凯尔问。
“透支了,但死不了。生命之泉的本源受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西尔维娅长老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倒是那几个孩子……尤其是那个虎族女孩和那个‘织法者’男孩,他们的状态很特殊。我看不透。”
凯尔点头,表情严肃:“虎族女孩身上有‘守望者’的古老气息,而且非常浓郁,甚至引动了这片古树残骸的共鸣。那个男孩……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活人,更像一件活着的‘法器’,内部运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秩序规则。他们的结合,还有之前在圣所展现的那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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