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弥漫着一股比秋意更浓的沉重。皇帝的病,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以“邪风入体,需静养调理”来搪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的状况一日差过一日,那偶尔的“清醒”与“健旺”,更像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
林燮将“香积厨”查获的名册密呈御前,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咳嗽,痰中竟带上了血丝。他抓着林燮的手,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哀求:“林……林爱卿……救朕……朕……不想死……”
那一刻,林燮感到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朝堂的倾轧,暗处的敌人,都比不上眼前这位帝国主宰生命流逝带来的压迫感。皇帝若崩,主少国疑,宁王虽败,其背后“菩提”组织未除,届时天下必将大乱。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萧然身上。
偏殿内,药香与那股独特的、来自皇帝身上的衰败气息混合在一起。萧然不顾自身伤势未愈,强撑着为皇帝行针。他的脸色比躺在龙榻上的皇帝好不了多少,每一次落针,指尖都带着细微的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燮屏息凝神地守在一旁,看着那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精准地刺入皇帝头面、胸腹的各大要穴。萧然的动作依旧稳定,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与阎罗争夺生命的仪式。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灯花,以及皇帝时而急促、时而微弱的呼吸。
良久,萧然终于收针。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脱力。林燮连忙上前扶住他。
“如何?”林燮的声音干涩。
“金针……暂封其毒,护住心脉。”萧然喘息着,靠在林燮臂弯,声音低不可闻,“但……毒素已深入骨髓,与……衰竭之象纠缠……非药石……所能速效。”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林燮,眼神凝重:“陛下所中,并非……单一之毒。‘迷迭欢’侵蚀神智,透支精力,只是表象。其根本……乃是一种……极为阴损的蛊毒!”
“蛊毒?!”林燮倒吸一口凉气。这远比寻常毒药更加诡异难防!
“此蛊……名为‘蚀心’。需长期服食引子(即‘迷迭欢’),方能激活。中蛊者,初期精神亢奋,实则心血暗耗,待蛊虫成熟,便会啃噬心脉,令人……精力耗尽,癫狂而死。死后……查无实症。”
萧然的话,如同寒冬腊月的一盆冰水,浇得林燮通体生寒。好狠毒的手段!不仅要皇帝的命,还要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背上一个“疯癫”的恶名!
“可能解?”林燮急切追问。
“难。”萧然摇头,“需先找到……母蛊,或以……至阳至刚之物,辅以特殊针法,强行逼出。但陛下龙体……已极度亏虚,强行逼蛊,恐……立时毙命。”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
“不过……”萧然话锋一转,“金针封毒,可延缓其发作。若能在此期间,找到下蛊之人,取得母蛊,或……寻得解毒圣物‘赤血茯苓’,或有一线生机。”
“赤血茯苓?”林燮从未听过此物。
“乃百年血竭与千年茯苓,于至阳之地共生所化,形如赤玉,性烈如火,可焚尽天下阴毒蛊物。只生长于西南苗疆深处瘴疠之地,极难寻觅,只在……古籍中有载。”萧然解释道。
苗疆?那几乎是化外之地,山高路远,瘴气弥漫,且有生苗排外,寻找一味只存在于古籍中的药材,无异于大海捞针。
相比之下,找到下蛊之人,似乎更现实一些。目标直指太医院,以及那个隐藏的“菩提”组织!
“我立刻加派人手,彻查太医院,尤其是院正!还有,‘菩提’……”林燮眼中闪过狠厉。
“小心……打草惊蛇。”萧然提醒,“对方既能下此奇蛊,必有反制手段。太医院院正……恐怕……也只是棋子。”
林燮默然。他知道萧然说得对。那个“菩提”,能将触角伸到皇帝身边,其能量和隐秘程度,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地禀报:“林大人,萧先生,不好了!太医院院正……他……他悬梁自尽了!”
林燮和萧然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了然。
灭口!又是灭口!
对方下手太快了!他们刚刚开始怀疑太医院,最关键的人证就死了!
林燮立刻带人赶往太医院。院正的尸体已被放下,悬挂在房梁的白绫还在微微晃动。现场看起来没有任何搏斗痕迹,留下一封字迹潦草的“遗书”,自称因未能治好陛下龙体,惶恐愧疚,遂以死谢罪。
完美的金蝉脱壳!
林燮脸色铁青,检查着院正的尸体和住处。在院正贴身收藏的一个香囊里,他发现了一些残留的、与刺客身上香灰气味相似的粉末。而在其药箱的夹层中,找到了一张被小心藏匿的、绘制着扭曲菩提树与莲台的符纸!
果然是他!或者说,他至少是执行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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