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审知也在儿子搀扶下颤巍巍起身,老泪纵横,哽咽道:“罪臣……不,老臣……叩谢大王隆恩!大王胸怀四海,仁德盖世,老臣……感激涕零!”他这番话,倒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感,仿佛悬了多日的利剑终于移开。
徐天笑容愈发和煦,亲自走下御阶,来到王审知面前,虚扶一把:“老郡公请起。来人,赐酒!”
内侍监李肆亲自端来金盘,上有两盏琉璃美酒,色泽琥珀,异香扑鼻。徐天取过一盏,递给王审知,自己拿起另一盏:“孤与老郡公满饮此杯,往日恩怨,尽付东流!”
“谢大王!”王审知受宠若惊,双手颤抖着接过酒盏。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降人席末位,一名一直低着头、身材精悍的将领(乃是徐天早已安排好的死士,其家族在闽地确有根基,且早与徐天暗中达成交易,以他一命换家族在闽地未来的安稳),眼中猛地闪过决绝与疯狂之色!
他骤然暴起,发出一声凄厉如夜枭的嘶吼:“徐天狗贼!纳命来!为我闽国雪恨!”
吼声未落,他已自席间蹿出,速度快得惊人!手中赫然握着一柄不知如何带入殿中的尺长短刃,刃身泛着幽蓝,显然淬有剧毒!他整个人如同扑火的疯蛾,直射向正背对着他、与王审知饮酒的徐天!
“护驾!!”
殿中吴国文武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惊怒吼声炸响!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杜仲反应最快,拔刀怒吼前冲。殿角甲士蜂拥而来!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那刺客距离徐天实在太近,搏命一击,势若雷霆!
徐天似乎全然未觉,直到那淬毒的刀尖几乎要触及他后心袍服,他才仿佛因殿中的惊呼和混乱下意识地侧身回头!
噗嗤——!
一声利器切入皮肉的闷响,格外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短刃没能刺中心脏,却狠狠扎入了徐天的右胸偏上的位置!直至没柄!
徐天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凝固,转变为极致的震惊与痛苦!他手中的琉璃盏脱手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琼浆玉液溅开,如同泼洒的鲜血。
“呃……”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哼,踉跄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伤口,温热的鲜血立刻从他指缝间汹涌溢出,迅速染红了玄色袍服,那颜色变得更深、更暗,几乎发黑!
那刺客一击得手,还想再刺,却被猛扑上来的杜仲一脚狠狠踹在腰眼,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数名甲士的刀戟同时落下,瞬间将其剁成了肉泥!
“大王!!”
“快传太医!!”
整个紫宸殿彻底炸开!
歌舞早已停止,乐师歌姬惊恐尖叫,抱头鼠窜。
吴国臣僚们面色煞白,惊怒交加地涌向御阶。
而降人席那边,所有人都吓傻了,王审知手中的酒盏啪嗒落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胸口血流如注、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的徐天,又看看那已成肉酱的刺客,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徐天身体摇晃,被冲上来的张谏和高郁一左一右奋力扶住。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那群已然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降人,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鲜血!
那血溅在御阶白玉之上,触目惊心!
“闽人……狼子……野心……”他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背叛,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大王!!”殿中哭喊、怒吼、咆哮声震天动地。
“封锁宫门!一个都不许走!”杜仲须发戟张,如同暴怒的雄狮,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些降人,“将这些忘恩负义、谋刺大王的闽国逆贼,全部拿下!打入死牢!严加看管!”
如狼似虎的甲士冲上前,毫不留情地将那些早已魂飞魄散、哭喊求饶的降人拖拽起来,粗暴地向殿外押去。
王审知瘫在地上,如同烂泥,涕泪横流,喃喃道:“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啊……”却被甲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
繁华盛宴,顷刻间化作修罗屠场。血腥味混合着酒菜香气,弥漫在富丽堂皇的紫宸殿中,诡异而恐怖。
接下来的数日,广陵全城戒严,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吴王遇刺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被严密封锁,却又似乎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不可避免地被泄露出去一丝风声。
宫中医官日夜进出,面色凝重。煎煮汤药的苦涩气味弥漫宫苑。重臣们频繁入宫“探视”,每次出来都是脸色阴沉,摇头叹息。
政事堂内,张谏与高郁“强撑”着处理政务,但那份焦灼与悲愤,几乎溢出堂外。偶尔有关于大王伤势危急、恐有不测的流言在底层官吏中悄悄流传,旋即被厉声呵斥压制,却更添了几分人心惶惶。
而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的王审知等降人,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喊冤后,已然彻底绝望。
他们被单独关押,刑具的碰撞声和凄厉的惨叫声不时从隔壁牢房传来,那是他们在闽地的旧部、心腹正在被“严刑拷打”,逼问“同党”和“主谋”。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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