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个个面色阴沉,有的身上带伤,包扎着布条;有的则因为本部兵马损失惨重而心生怨怼,看向耶律德光的眼神中带着不满。
“惕隐!”一员部落酋长忍不住出列,他是奚族的首领,此次带来了五千部众,如今已损失过半,声音带着悲愤和疲惫,“这渝关就是块硬骨头,啃不动啊!勇士们的血都快流干了!不如…不如分兵绕道?从古北口或者松亭关绕过去?那些小路虽然难走,但总比全耗死在这里强!”
帐内一阵骚动,不少将领暗自点头,显然也有此意。
古北口和松亭关都是燕山山脉中的隘口,虽然不如渝关宽阔,不利于大军快速通过,但至少能绕开渝关,抵达幽州城下。
“绕道?”耶律德光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众人,声音阴沉得可怕,“绕哪里去?古北口?松亭关?那些小路崎岖难行,狭窄处仅容一人一马通过,大军日行不过三十里,且谁能保证没有吴军埋伏?一旦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到帐中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手指狠狠点在那狭窄的通道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地图戳破:“就算侥幸绕过去了,后勤粮道如何保障?那些小路根本无法运送粮草和器械!一旦渝关还在吴狗手里,我们的退路就被掐断了!届时前有幽州吴军主力,后有渝关守军,粮道被断,数万大军困死在这燕山南麓,就是死路一条!”
他霍然起身,拔出腰间的弯刀,刀光一闪,将桌案一角劈下,沉声道:“唯有渝关!只有打下渝关,后续兵员、粮草、器械才能源源不断快速南下!才能与幽州守军合力,彻底吃掉杜仲!这才是必胜之道!传令下去,继续进攻!怯战者,斩!退缩者,斩!各部轮番上阵,不许停歇!我倒要看看,是南人的骨头硬,还是我契丹勇士的刀更利!”
耶律德光的强硬压下了内部的异议,将领们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再反对。
契丹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绝望和疯狂而变得更加猛烈。
渝关攻防战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双方都在透支着生命与意志,谁也不知道这场血战还要持续多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幽州城下,又是另一番景象。
杜仲亲率的中军主力,历经沿途苦战与跋涉,终于抵达了这座卢龙节度使府所在的北方雄城之下。
幽州城郭广阔,周长三十余里,墙高三丈有余,墙厚两丈,远非一般州县可比。
城外壕沟纵横,宽达五丈,深三丈,沟内注满了水,形成天然的屏障。
羊马墙、敌台、瓮城一应俱全,城头旗帜密布,守军器械林立,箭楼高耸,显然赵德钧经营多年,已将此地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
杜仲没有急于下令攻城。
他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在亲卫的簇拥下,远远地绕着幽州城巡视,冷静地观察着城防虚实。
一连两日,吴军只是深沟高垒,扎下坚固连营,营寨外挖掘了三道壕沟,设置了拒马和鹿砦,做出长期围困的姿态,并未发动大规模进攻。
“大将军,幽州城防坚固,赵德钧看来是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了。”副将李虎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面色凝重地说道。李虎是杜仲的老部下,随他征战多年,勇猛善战,但面对如此坚城,也有些束手无策。
杜仲目光锐利,缓缓道:“坚城亦有弱点。你们看西城。”他马鞭指向幽州西城的方向。
众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幽州西城地势相对平坦,城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没有山丘和树林的遮挡,利于大军展开和炮车架设。
但相比其他几面城墙,其敌楼、箭塔的数量似乎略显稀疏,城墙的走向也似乎不如其他地方那般棱角分明,显得有些平缓。
“西城之外地势平缓,利于我军集结和炮车发力。且观其敌楼布置,间距较大,火力覆盖存在盲区,或许是其防御相对薄弱之处。”
杜仲沉声道,“赵德钧深知我军主力从南方而来,必然将主力集中于南城和东城,应对我主力进攻,西城守备相对空虚,此乃我军可乘之机。”
他当即下达一连串命令,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一,命李虎率三千精骑,即刻出发,向西、北两个方向扫荡,切断幽州通往妫州、檀州等地的陆路粮道!遇见运粮队,尽焚之!遇小股敌军,歼之!遇大股敌军,扰之!绝不能让一粒粮食、一件器械轻松运入幽州!”
“其二,即刻派快马通传徐忠将军,请其遣水师精锐,乘快船沿渤海溯潞水而上,巡查河道,拦截任何试图从水上为幽州输运粮草物资的船只!必要时可登岸焚毁码头粮仓,绝其水路补给!”
“其三,全军工匠营、壕寨营,集中所有人力物力,于西城外全力组装重型炮车!要最大、最重的!从南方运来的那些配重式投石机,全部组装起来!给本帅日夜不停地轰击西城城墙!我不要杀伤,只要砸!集中一点,给老子砸出一个缺口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