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午后,铅灰色的云层稍稍散开些许,漏下几缕淡金色的、并无多少暖意的阳光,洒在瑶光殿的琉璃瓦上,映出些许晃眼的光斑。
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檀香,与殿外肃杀的景象截然不同。
徐天难得有半日清闲,未曾处理政务,也未召见任何妃嫔,而是来到了贵妃瑶光殿,陪伴皇后朱清珞。
自徐天登基后,她便被册立为后,母仪天下。只是因中宫立政殿尚在扩建修缮之中,她一直暂居于这处较为宽敞的瑶光殿。
帝后二人并未谈论什么军国大事,只是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说着些家常闲话。
徐天过问了几句皇后的饮食起居,朱清珞则关切地提醒陛下注意劳逸结合,莫要过于操劳。殿内气氛温馨而宁静,暂时抛却了前朝的纷扰与后宫的暗涌。
聊着聊着,徐天似乎想起一事,端起手边温热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口向侍立在一旁的李肆询问道:“李肆,皇后那边的立政殿,工程进度如何了?朕记得上次你说主殿的梁架已经立起来了。”
李肆闻言,连忙躬身,声音平稳清晰地回禀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的立政殿一切顺利。整个宫殿群严格按照规制,中轴对称,占地十五亩。主殿宏伟,用于日后娘娘接受内外命妇朝贺、举行宫中大典;内寝殿陈设已大致齐备,只待最后修饰;后园中的莲池已引活水,假山也已堆砌成型。两侧配殿,凤仪阁用于娘娘处理六宫文书账目,敬贤殿用于接待朱氏外戚命妇。如今屋顶的黄色琉璃瓦已铺设大半,梁柱上雕刻的九龙九凤纹饰也已完成七成。工匠们日夜赶工,预计……预计年底之前,定能全部完工,娘娘便可迁入正殿了。”
徐天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朱清珞,温声道:“立政殿年底便能用了,朕心甚慰。还有长乐宫,那是给你养病、避暑专用的,规模虽略小于立政殿,但胜在园林精巧,沁凉轩夏日凉爽,暖春坞冬日温暖,取其‘长久安乐’之意。李肆,长乐宫的进度也要催一催,朕希望皇后明年夏日便能有个舒心的地方歇息。”
朱清珞闻言,放下手中正在翻看的书卷,抬眼看向徐天,目光柔和,语气带着一丝劝阻:“陛下,臣妾暂居这瑶光殿已是极好,立政殿的规制本就有些逾制,耗费颇巨,长乐宫实在不必过于着急。如今朝廷用钱的地方多,北疆防务,西陲新定,处处都需要银钱,不必为臣妾一人如此大费周章。”
徐天却摆了摆手,笑道:“皇后不必替朕节省。如今我大吴国库充盈,去岁岁入远超历朝,府库中钱粮堆积如山。此番扩建宫苑,固然是为了让你住得舒心,彰显国朝体统,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让将作监的工匠们多些活计,多发些工钱赏赐,让他们也能好好过个年,安稳度日。这也算是一举两得,惠而不费之事。”他话语中透着强大的自信与对如今国力的满意。
朱清珞见徐天心意已决,且理由充分,便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陛下思虑周详,是臣妾多虑了。”
徐天看着她端庄的侧脸,话锋一转,语气稍显郑重了些:“说起来,这后宫如今人也渐渐多了,事务繁杂,难免生出些是非来。你是六宫之主,统御内廷,管理起来定然比以往辛苦。朕前朝忙碌,不能时刻兼顾,这后方,就全权交托与你了。”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该怎么管,就怎么管,一切依宫规行事,不必有太多顾忌。即便是……即便是朕多去宠幸了谁,赏赐了谁,若是她们恃宠而骄,或是犯了宫规,你一样要拿出皇后的威仪来,该训诫的训诫,该责罚的责罚,绝不可因朕的缘故而心慈手软。唯有规矩立住了,这后宫才能安宁,朕在前朝也能安心。”
这番话,既是信任,也是赋予重任,更是明确的支持。朱清珞心中感动,知道这是陛下在为她树立权威,防止后宫因争宠而失序。她起身,敛衽一礼,正色道:“陛下放心,臣妾定当恪尽职守,秉公处理,绝不负陛下重托。必使六宫和睦,规矩井然,不使陛下为内廷之事烦忧。”
徐天伸手虚扶,示意她坐下,沉吟片刻,又似不经意地提起一事:“对了,还有一事,朕也先与你通个气。关于花见羞修容……朕前日去她那里,许了她一个承诺。若是她日后能诞下龙种,无论皇子公主,朕便晋她为妃。”
朱清珞闻言,执壶为徐天续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她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看向徐天,脑中飞快思索。花见羞……此女她自是了解,美貌绝世,性子娇纵,但正如陛下所言,前朝并无势力,出身也算不上高,唯一的倚仗便是陛下的宠爱。
如今陛下虽宠爱徐氏姐妹,但对这旧人也并未全然忘怀。一个妃位,对于无子无势的花见羞而言,既是激励,也是一种约束。若能以此安其心,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妃位上,不再兴风作浪,倒也并非坏事。只要不危及后位,不扰乱宫闱,一个妃嫔的晋封,于大局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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