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药坊与相府二小姐关联的消息,经由影羽卫不着痕迹地推波助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悄然扩散。
最先听闻此事的丞相秦淮,初始并未在意,只当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然而,当他派去的心腹回报,药坊所售的几种独家药物,尤其是那效果显着的金疮散,绝非寻常方子,且启动资金也非一个小丫鬟能拿出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尤其是那“生母遗下药方”的说法,让他心头火起。那个女人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一个靠着下作手段爬上他床榻的舞姬,略通文墨已是勉强,怎么可能懂什么药理?更别提留下什么像样的方子和体己钱了!这拙劣的谎言,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智商,也触到了他一段不愿回顾的过往。
“砰!”书房内,秦淮一掌拍在黄花梨木书案上,震得茶盏轻响。“岂有此理!竟敢编造如此谎言,欺瞒于我!去,立刻让二小姐过来!”
管家从未见相爷为内宅之事动如此大怒,不敢多言,连忙去请。
秦佳喻听到传唤,且语气不善,心知必然是“药方”之说引起了怀疑。她神色未变,只对轻黛低声道:“看来,温和的路走不通了。”
轻黛面色发白,满眼担忧。
“无事,按我教你的说。”秦佳喻安抚地看她一眼,从容起身。
踏入书房,一股低压扑面而来。秦淮端坐案后,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她。
“父亲。”秦佳喻依礼福身。
“跪下!”秦淮冷喝一声。
秦佳喻并未依言跪下,只是站直了身体,迎上他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反而是一片令人意外的平静:“不知女儿所犯何错,惹父亲如此动怒?”
“所犯何错?”秦淮冷笑,“你纵容丫鬟在外行商贾之事,已是失仪!更胆大包天,编造你生母留有药方银钱的谎言来搪塞欺瞒!你真当为父老糊涂了,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出身?她手上若真有这等东西,当年何至于用那般手段?说!那药方和银钱究竟从何而来?你是否暗中与人勾结,行那不轨之事,辱没我相府门楣!”
面对秦淮的疾言厉色和连番质问,秦佳喻却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淡漠和嘲弄。
“父亲息怒。原来父亲是为‘谎言’动气。”她语气平稳,不疾不徐,“女儿确实说了谎。生母并未留下什么药方体己。”
她如此直接承认,反倒让秦淮一愣,准备好的训斥噎在了喉间。
“但父亲,”秦佳喻话锋一转,眸光陡然变得清亮而锐利,直视秦淮,“您此刻纠结于女儿这微不足道的‘谎言’,是否有些舍本逐末了?”
“您如今在朝中处境如何,难道不比女儿的这点私事更重要吗?”
秦淮瞳孔微缩,脸色更加阴沉:“你什么意思?”
“女儿的意思是”秦佳喻向前微微一步,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敲在秦淮心上,“平阳侯世子通敌北狄,锒铛入狱。姐姐在侯府的日子想必水深火热。平阳侯府这棵大树,如今非但靠不住,反而成了催命符——世子爷可是曾派人暗杀过大哥的。皇上虽未立刻发作,但心中难道不会疑心,与侯府是姻亲的您,在这滔天大案中,是否真的全然清白,毫不知情?”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秦淮目前最大的隐忧和痛处上。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放在案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这些朝堂隐秘,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 尤其是世子暗杀锋儿之事,极为隐秘…
秦佳喻无视他眼中的震惊,继续道:“失去平阳侯府的倚仗,朝中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您,等着看您失势?您如今急需的,不是查问女儿药方的来源,而是新的倚仗和稳固地位的法子,不是吗?”
秦淮死死盯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竟如此陌生而可怕:“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秦佳喻语气笃定,“我的药方从何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炼制出的药物,效果卓着,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女儿有幸,所制金疮散等物,机缘巧合下,颇得越王殿下青睐。”
“越王?”秦淮失声重复,心中巨震。这怎么可能?!
“父亲若不信,大可暗中查证。越王殿下麾下影羽卫,或许早已留意到‘杏林春’了。”秦佳喻抛出了最具分量的筹码,“女儿能搭上这条线,或许…正是父亲眼下所需的一个转机?一个向陛下和越王示好、表明立场、稳固地位的机会。”
她顿了顿,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秦淮,给出了她的条件:“女儿不需要父亲明面上做什么,只需您默许‘杏林春’的存在,并对它的来源保持‘相信’。同时,帮女儿扫清一些不必要的探查和障碍,让女儿能安心‘为您’经营好这条或许有用的线。我们父女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好了,对父亲,对相府,难道不是好事吗?”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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