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时间,急急忙忙地在最后一刻,坐上了回县城的绿皮火车专列。
伴随着哐哧哐哧的声响,火车缓缓出了站,速度慢慢地快了起来。城市的喧嚣、灯火和沉重的孤独感也越来越远。
天将将黑了下来,火车两旁灯光点点,天上开始出现了些许星光。车厢里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不标准的普通话里,偶尔能听到几声,浓重的乡音。
很奇怪的一个事情,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乡音是什么样子的,张一凡也是这样。
出了老家,在城市里呆了几年时间,偶尔会遇上一个人,通过和你寥寥数语,然后很是激动地问:
“诶,你是营县哪里人咯?”
啊?我没说我是哪里的啊,你猜的这么准?
过了许多年后,你也会慢慢的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好像是我们那边的口音。突然就会冒出来一种叫作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一如当年别人对你的热情,不好拒绝,可是又让人没有共鸣的的尴尬。
“啊,对对,我营县张家湾的,你呢?”
……
听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乡音,张一凡那颗因都市挣扎而始终紧绷、又因骤然获得力量而有些惶惑躁动的心,却慢慢地、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闭上眼,试图屏蔽掉外界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不是声音嘈杂,而是他的感知变得过于敏锐。邻座大叔带着烟味的呼吸节奏、斜后方妇人轻声哄孩子的哼唱、甚至车厢连接处传来的泡面香气……都无比清晰地涌入他的感知,构成一幅鲜活的、烟火气十足的画卷。
他立刻意识到,绝不能在这里运转《周天星辰衍道经》。
那部主功法的动静太大了。一旦入定,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即便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丝,在这密闭而平凡的车厢里,也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故——灯泡闪烁?电子设备失灵?或是引来某些冥冥中存在感应的目光?他不敢冒险。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这个年纪已能深刻体会。
“主经修不得,《医典》或可一试。”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从他心底浮现。
《万象星枢医典》虽与主经同源,皆系星辰大道,但其路数却截然不同。主经是霸道地掠夺、吞噬星辰伟力以强自身,如帝王征伐,气象万千。而医典,则更侧重于“感”与“调”。
它不需要宏大的能量吞吐,而是将自身灵觉化为无限细微的触须,去感知、去共鸣、去调和。如同一位精细的绣娘,而非劈山的力士。
心念一动,识海中那部由无数星光文字凝聚而成的《万象星枢医典》缓缓展开。他没有引导任何星力入体,而是依照其中一门“星窥”基础法门,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与神念。
渐渐地,他闭着的眼皮之下,眼球不再是盯着黑暗,而是仿佛陷入了一片深邃的微光宇宙。外界的声音开始变调、拉远,不再是具体的语言,而是化作了一种……“能量”的噪音。
他“看”不真切,因为修为尚浅,且未动用星力。但他能“感”到。
旁边那位一直唉声叹气的大叔,胸腔部位盘踞着一团滞涩的、灰扑扑的能量场,那是长年劳累和郁结的肝气。斜前方那个不停刷着手机、焦躁地抖腿的年轻人,头颅部位的能量紊乱而闪烁,像是接收不良的信号,这是神思耗损过度的迹象。更远处,一个婴儿身上散发着柔和的、蓬勃生长的纯净光晕,而抱着他的母亲,虽疲惫,那光晕却温暖而坚韧。
这并非视觉,而是一种全新的、玄之又玄的内景感应。他仿佛从更高的维度,“听”到了这节车厢里数十个“人体小宇宙”运行的背景噪音。
有的如破旧风箱,吭哧作响;有的如失调琴弦,暗哑聒噪;大多则如同蒙尘的灯盏,光芒微弱且不稳。
唯有他自己。
当他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神念投向自身时,他“看”到的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经过洗经伐髓和一次完整的周天修炼,他的体内不再是嘈杂的“噪音”,而是一片初生的、宁静的星空。
五脏六腑,对应着五个色彩各异、缓慢自转的微光星璇,虽然光芒尚弱,却稳定而纯净。十二条主要经络,如同十二条被疏通的河道,其中有点点星辉如溪流般缓缓流淌,畅通无阻。骨骼莹润,血肉通透,几乎寻不到那些灰暗的“星尘”杂质。
“这就是……健康?不,这甚至是超越了健康的状态。”张一凡心中明悟。
他尝试着将神念附着于一缕流淌在手臂经络中的星辉之上,小心翼翼地引导它,不是修炼,而是如同做一场精密的显微手术,去“观察”自身。
他“看”到那星辉流过之处,微观层面上一些极其细微的、平日绝对无法察觉的损伤正在被无声无息地修复、强化。细胞变得更加饱满,充满活力。
这就是《万象星枢医典》的基础——对自身“星辰”的绝对了解和掌控。唯有先明晰自身宇宙,方能洞察他人宇宙之病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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