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凛王府的西北角,有一处早已荒废的院落,名为“静思苑”。此地偏僻,平日里除了负责打扫的聋哑婆子,几乎无人踏足。院中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枝杈张牙爪舞地伸向夜空,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鬼魅般的幢幢暗影。
今夜,这里,却亮起了幽幽的烛火。
沈语柔换上了一身最素净的白衣,取下了头上所有华丽的珠钗,只用一根木簪,松松地挽住长发。她跪坐在一张临时摆设的祭坛前,那张曾经柔美动人的脸上,此刻,却交织着一种诡异的神情——既有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又有即将大仇得报的、扭曲的快意。
她身后,只站着一个从沈家带来的、最心腹的老嬷嬷。这嬷嬷姓李,据说祖上曾是宫里负责“厌胜”之术的方士,后因犯事被贬出宫,才流落到了沈家。她看着眼前这阵仗,浑浊的老眼里,也透着一丝不安。
“小姐……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李嬷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风中,微微发抖,“这厌胜之术,乃是皇家大忌。一旦……一旦被发现,可是……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怕什么!”沈语柔猛地回头,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那光芒,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美丽的、即将堕入魔道的人,“不做这个,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的阴魂,天天缠着王爷吗?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安生!”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李嬷嬷,你不是说,只要用这桃木人偶,写上她的生辰八字,再用这浸了黑狗血的镇魂针,日夜刺其心口、眼目、四肢,便可让她在阴曹地府,也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最终魂飞魄散吗?”
“理……理是这个理……”李嬷嬷被她身上那股疯狂的气息,吓得后退了一步,“可……可毕竟是前王妃,她……她死得蹊跷,怨气太重,老奴怕……怕会招来反噬啊!”
“反噬?”沈语柔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听起来格外瘆人,“她一个孤魂野鬼,拿什么跟我斗!我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我身后,有整个凛王府的气运护着!该怕的是她!”
她不再理会犹豫不决的李嬷嬷,转过身,重新看向祭坛。
祭坛上,用一方黑布垫着,赫然放着一个用桃木雕刻的、面目模糊的人偶。人偶的背后,用朱砂,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沈璃疏。旁边,还写着一串她费尽心思,才从沈家旧籍里翻出来的、沈璃疏的生辰八字。
在人偶的身旁,放着七根细长的、在烛光下闪着寒光的银针,以及一碗……散发着浓重腥气的、黏稠的黑狗血。
沈语柔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
她恨,她嫉妒。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还能在顾临渊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却依旧活在那个女人的影子里。
王爷会因为她算错一笔账,而想起沈璃疏的精明能干。王爷会因为她弄错一份礼单,而想起沈璃疏的滴水不漏。甚至……王爷在梦里,喊的都是那个贱人的名字!
她必须,用最恶毒,最决绝的方法,将沈璃疏存在过的最后一丝痕迹,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去!
“沈璃疏……我最好的姐姐……”她拿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缓缓地烤着,口中用一种梦呓般的、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你不是最会算计吗?你算到了你能帮王爷稳固朝堂,可你算到……王爷会厌恶你的能力吗?”
“你不是最会医术吗?你治好了那么多人的病,可你治得好,王爷那颗,永远不会爱上你的心吗?”
“你不是最清高,最自以为是吗?如今,还不是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埋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你的尸骨!”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尖利。
“你死了都不安生!还要回来跟我抢!跟我争!我告诉你,王爷是我的!凛王府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就在地狱里,好好看着吧!”
说罢,她将那烧得通红的银针,狠狠地,蘸入那碗黑狗血之中!
“滋啦——”一声,一股黑烟冒起,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
她狞笑着,举起那根沾满了污血的、滚烫的银针,对准了那桃木人偶的……眼睛!
“我先刺瞎你的眼!让你在黄泉路上,也做个瞎子鬼!”
然而,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人偶的瞬间!
一阵诡异的、毫无征兆的夜风,猛地,刮过了整个院子!
“呼——!”
风声凄厉,如同无数冤魂,在深夜里,齐声啼哭。那棵老槐树,被吹得疯狂摇摆,枝叶发出“沙沙”的怪响,如同鬼的私语。
院子中央,祭坛上那几根摇曳的烛火,瞬间,被全部吹灭!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黑暗。
“啊!”
沈语柔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银针,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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