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第七日,黄昏。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挣扎着从西边的山峦尽头投射过来,将整片荒芜的戈壁都染成一片壮丽而又悲凉的血红色时,“采药队”终于抵达了那座在北境地图上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一线天峡谷。
峡谷如同一道被远古巨斧在大地上硬生生劈开的狰狞伤疤,横亘在天地之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洪荒之气。两侧的崖壁如同被刀削斧劈,寸草不生,只有一些黑褐色的奇形怪状的岩石犬牙交错,如同凝固了的远古凶兽的骸骨。
“就在这里安营。”
灵素的声音从那辆朴素的青布马车里平静地传出,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她选择的,是一处地势最低洼,最没有遮蔽,也最利于被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的死地。
随行的禁军校尉张威,在听到这个命令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煞白。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总司大人!万万不可!”他催马来到车前,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此地乃是兵家必争的死地!四面受敌,无险可守,我们在此安营,无异于将自己变成活生生的靶子啊!”
“我要的,就是靶子。”灵素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去吧,执行命令。”
张威还想再劝,却被一旁那个沉默地骑在黑马上的男人,用一道冰冷得足以将人冻结的眼神给制止了。他只能咬着牙,怀着满腹的疑虑与不安,指挥着手下那些同样是面露惧色的士兵们,在这片连他自己都觉得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土地上扎下了营寨。
夜,很快便降临了。
没有篝火,没有巡逻的哨兵。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只有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一颗颗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们在等。等那早已被欲望引诱而来的,贪婪的狼群。
而此时,在距离峡谷数十里之外的一处隐蔽的山丘之后,一支数千人的、装备精良的蛮族骑兵正悄无声息地集结着。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蛮族第一勇士,巴图。
他看着手中由探子刚刚传回来的、关于“采药队”安营地点的情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残忍狞笑。
“一个疯了的战神,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和一百个老弱病残。”
“竟然敢在‘一线天’的谷底扎营?简直是长生天都在帮我们!”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把巨大的、沾满了无数大周人鲜血的弯刀,对着身后的骑兵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勇士们!”
“今夜,我们便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同胞!”
“用那个大周最美女人的鲜血,来为我们未来的胜利庆功!”
“目标——一线天!”
“杀——!”
……
子时,夜最深,人最困。
一阵尖锐得足以刺穿耳膜的破空声,忽然从两侧那漆黑得如同深渊般的山壁之上响了起来!
“咻——咻——咻——咻——!”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如同飞蝗过境般的箭雨!
那些箭矢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带着令人心悸的呼啸声,朝着那位于谷底的小小营地倾泻而下!
“有埋伏!敌袭!”
张威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早已在黑暗中整装待命的禁军护卫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举起了手中的厚重铁盾,迅速地如同一只收拢的龟壳一般,将中间的几辆马车团团围住!
“叮叮当当——!”
无数的箭矢如同狂风暴雨般射在盾牌上,发出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溅起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可敌人的攻势太过猛烈,也太过密集!很快便有护卫在箭矢的缝隙中中箭,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轰然倒地!那箭矢之上显然淬了剧毒,中箭者几乎是在瞬间便浑身抽搐,口吐黑血而亡!
紧接着是更加恐怖的景象!
数百名穿着便于攀爬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的杀手,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从两侧那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上滑了下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的是清一色的、便于近战的短刃与造型诡异的弯刀。他们的身法轻盈而又致命,如同暗夜里最矫健的猎豹。他们的眼神冰冷而又充满了死士般的决绝!
他们根本不与外围的禁军护卫做任何的缠斗!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灵素!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她的绝杀!
“保护总司大人!”
张威的眼睛都红了!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疯狂地砍杀着那些如同潮水般试图冲破防线的黑衣人!
可杀手太多了!他们悍不畏死!他们以三换一,以五换一!用自己的性命,硬生生地在禁军那本应是坚不可摧的盾阵上,撕开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数名杀手突破了防线,如同最迅捷的饿狼,扑向了灵素所在的那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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