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海鹰号的抉择
海鹰号舰长赵长风今年三十八岁,老兵。他参加过南洋剿匪、琉球海战,去年才从广州水师调来归义港。
此刻他站在舰桥上,看着左右包抄的两艘荷兰快船,啐了一口:
“苍蝇似的。”
“舰长,怎么办?”大副问,“硬冲会被缠住,圣胡安号那边……”
赵长风看向码头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他又看看海图,再看看天色。
“传令:左满舵,全速,冲这两艘苍蝇中间穿过去。”
“中间?间距不够!”
“我说够就够!”赵长风瞪眼,“蒸汽机加压到红线,把能扔的东西全扔了减重——除了炮弹和火药!”
海鹰号发出怒吼。
两艘荷兰船显然没料到这招,匆忙调整想合围,但蒸汽动力的优势在此刻尽显:海鹰号以超出风帆船一截的速度,硬生生从两船缝隙中挤了过去。
船体擦碰,木屑纷飞。
但海鹰号冲出来了。
代价是左舷多了两道长裂口,三个水手落海。
“不管!”赵长风吼道,“瞄准圣胡安号,开花弹准备——老子要给它开个天窗!”
同一时间,司徒清羽抵达二号炮台。
这里是归义港地势最高的炮台,原本布置的是两门老式32磅炮,射程远但精度差。三天前海啸后,罗十一把这里改造成了观测指挥所。
“大人!”罗十一满脸烟灰,左臂包扎着,“您怎么……”
“还有多少开花弹?”
“全港还剩……十八发。”
司徒清羽举起望远镜,观察海鹰号的动向。当看到赵长风选择从两船中间强突时,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老赵还是这脾气。”
“但海鹰号受伤了,”罗十一担忧道,“而且圣胡安号已经完成对码头的第三轮齐射,正在重新装填。下一轮可能就是油库……”
司徒清羽放下望远镜。
“二号炮台,瞄准圣胡安号主桅。”
“大人,这距离……打不中的。”
“不需要打中。”司徒清羽说,“我要它转向。”
罗十一愣了愣,随即恍然:“您要逼它把侧舷露给海鹰号?”
“执行。”
两门老炮发出沉闷的轰鸣。
实心弹飞向圣胡安号,落点偏得离谱——最近的也差了三十多丈。但足够了:圣胡安号船长显然认为这个炮台还有威胁,下令舰船微调方向,以更安全的角度面对海岸。
而这个角度,恰好把右舷后半部分,暴露给了正全速冲来的海鹰号。
“就是现在!”司徒清羽对旗语兵吼道,“给海鹰号信号:目标敌舰右舷后部水线,齐射!”
赵长风看到了旗语。
他也看到了圣胡安号那优美的、毫无防备的右舷弧线。
“全炮准备——”他深吸一口气,“放!”
海鹰号八门主炮同时开火。
六发开花弹,两发链弹(专门打桅杆和帆索)。
距离:三百码。
这是开花弹理论上的有效射程极限——再远,引信时间不好控制,可能空中就炸了。
但今天运气站在归义港这边。
六发开花弹中,四发击中船身,两发近失。击中船身的四发里,三发在甲板上爆炸,木屑、铁片、人体碎片四溅;最后一发,也是最致命的一发,钻进了右舷第三炮窗,在炮舱内部爆炸。
圣胡安号像被巨锤砸中,整个船体向右倾斜。
紧接着,连锁殉爆发生了——那发开花弹引爆了附近待发的火药桶。
巨响震得海面都在颤抖。
圣胡安号的右舷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海水疯狂涌入 ,它开始缓缓下沉。
午时·退潮与代价
旗舰沉没,敌军士气崩溃。
剩余五艘敌舰无心再战,开始转向撤离。海鹰号想追,但左舷进水严重,航速已降。海燕号从南方包抄过来,又用一轮炮击重伤了一艘荷兰船。
战斗在午时初刻基本结束。
战果统计很快出来:
· 击沉:西班牙旗舰圣胡安号
· 重伤:两艘荷兰船(一艘桅杆全毁,一艘船尾开裂)
· 轻伤:其余三艘
· 己方损失:阵亡7人,伤23人;沉没快船1艘,重伤炮台3座,码头损毁四成
“算是赢了。”陈柏递上战报,声音干涩。
司徒清羽没接。
他站在码头的废墟上,看着士兵们从海里捞起同伴的遗体,看着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灭火、抢救物资,看着那艘沉没快船露在水面的半截桅杆。
“赢了?”他重复这个词,语气里没有半点喜悦,“用七条命、半个码头、三座炮台,换他们一艘船——这买卖,亏了。”
“可我们守住了……”
“他们还会再来。”司徒清羽打断他,“而且下次来的,不会是六艘,可能是十二艘,十六艘。圣胡安号沉了,西班牙人会发疯;荷兰人损失两艘船,会更谨慎,但也会更狠。”
他转身走向电报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