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小年。
紫禁城的雪停了,但养心殿地龙烧得太旺,热得岑子瑜直冒汗。
他抱着新制的黄花梨算盘,清漓上月赏的,说是“庆功”——手指翻飞,算珠噼啪作响,像在弹一首激昂的曲子。
面前的账册堆了半尺高,墨迹未干的是今早刚送来的南洋缴获清单。
“荷兰战列舰‘海上君王号’,估价……八十万两。护卫舰‘海鸥号’残骸打捞出的铜炮十二门,折银三万两。缴获火药、帆布、航海仪器……合计五万六千两。”
岑子瑜舔了舔毛笔尖,在“收入”栏写下这个数字,嘴角不自觉上扬。
然后翻到“支出”页,笑容僵了。
“阵亡抚恤每人二百两,一百七十三人,三万四千六百两。伤残安置每人一百两,一百二十六人,一万二千六百两。
战舰维修:镇海号大修需八万两,其余各舰合计五万两。归义港重建……十五万两。”
他拨了拨算珠,叹气:“这一仗,净支出三十三万七千二百两。还不算广州水师南下耗费的粮草、弹药,以及……”
“以及朕的私库贴补的十三万两?”清漓的声音从内间传来。
岑子瑜连忙起身:“陛下恕罪,臣不知您醒着……”
帘子掀开,清漓被王宴之搀扶着走出来。她穿着月白色常服,外罩狐裘,产后才二十天,脸色仍苍白,但眼睛清亮。
王宴之在她身后半步,手里拿着厚厚的奏报匣子,那是过去三天各方送来的外交文书。
“坐着说。”清漓在软榻坐下,示意岑子瑜不必多礼,“算清楚了?亏还是赚?”
岑子瑜重新坐定,把算盘往前一推:“单看账面,净亏。但若算上战略收益……”
他抽出另一本册子,“荷兰特使昨日抵京,口头承诺的战争赔款是五十万两白银;西班牙马尼拉总督府主动释放的五百华工,若按每人赎金一百两算,值五万两;葡萄牙愿意提高硝石采购价三成,年增利约两万两……”
他越说眼睛越亮:“更重要的是,恶魔岛方圆五百里海域若真划为我方控制,那里的渔场、潜在矿脉、航线安全收益……不可估量!”
清漓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所以长远看,赚了?”
“赚了!”岑子瑜斩钉截铁,“而且是大赚!陛下,这笔账臣算过三遍:战争支出约四十七万两,但直接赔款加缴获就有近六十万两,还不算未来贸易收益。这就像……就像做买卖,前期投钱砸场子,后期收保护费,呸,臣失言了!”
他慌忙捂嘴,清漓却笑了。
“话糙理不糙。”她接过王宴之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但岑爱卿,账不能只算银子。三百条命,是多少银子都换不回来的。”
岑子瑜肃然:“臣明白。所以臣建议,抚恤再加三成,从赔款里出。让百姓知道,为国捐躯者,朝廷永不忘。”
“准。”清漓点头,看向王宴之,“荷兰特使现在何处?”
【巳时·鸿胪寺别院】
荷兰东印度公司特使约翰·范·德海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会说汉语,但带着浓重的阿姆斯特丹口音。
他穿着深蓝色呢绒外套,领口浆得笔挺——这是他能维持的最后体面。
三天前他抵达天津港时,看到了那艘被俘的“海上君王号”。
战舰停泊在港内,桅杆上飘扬着大齐的青龙旗,船身上新刷的“英烈号”三个汉字刺眼至极。
他知道,谈判桌上已无筹码。
“特使先生,”清漓没有亲自见他,主谈的是王宴之和杨文渊,“贵公司提出的《互不攻击协定》,朝廷可以接受。但有三条补充。”
范·德海登躬身:“请讲。”
王宴之展开文书:“第一,赔款五十万两白银,分三年付清,首付二十万两需在三个月内交付。第二,荷兰东印度公司所有舰船,不得进入恶魔岛半径五百里海域,具体界限,由双方海图官共同划定。第三,释放所有被扣押的华工、华商,并赔偿其损失。”
前两条范·德海登有心理准备,但第三条……
“殿下,我方在远东并未扣押大量华工……”
“恶魔岛的一百九十三人,是林振武救出来的。”
王宴之语气平静,“但据我们情报,巴达维亚、马六甲、锡兰等地,还有至少三百名华工被强制劳作。放人,赔钱,否则……”
他顿了顿,“否则下次停在大沽口的,就不止一艘‘英烈号’了。”
范·德海登额头冒汗。
他出发前,巴达维亚总督给的底线是“保住马六甲航线即可”。但大齐人的要求……
“我需要请示……”
“可以。”王宴之合上文书,“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若无答复,朝廷将视荷兰无意和谈,届时南洋水师会巡航至马六甲海峡,以胜利者的身份。”
这是最后通牒。
范·德海登深鞠一躬,退了出去。
杨文渊等他走远,才低声道:“皇夫,是否逼得太紧?荷兰毕竟还有余力……”
“杨阁老,”王宴之微笑,“正因为有余力,才要一次打怕。若此时松口,他们只会觉得我们软弱,三年后必卷土重来。”
他望向窗外:“陛下说,这一仗,要打出十年太平。”
喜欢摆烂嫡女,被迫点满基建技能请大家收藏:(m.38xs.com)摆烂嫡女,被迫点满基建技能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