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暑气稍敛。
林府后院。
空气中没了闷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到近乎霸道的焦香。
那是肥美的羊油滴落在滚烫炭火上,瞬间被激发的野性滋味,再混上秘制调料的辛香,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但演武场上,风声却如雷鸣。
“喝!”
一声沉喝,一道黑影骤然乍起。
林阳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手中那杆镔铁长枪,此刻在他掌心仿佛活了过来。
枪尖震颤,在空中抖出朵朵寒梅,破风之声不再是呜呜作响,而是凄厉的尖啸,犹如裂帛。
杜畿站在回廊之下,双手拢在袖中,看得如痴如醉。
他虽是个文吏,但身处乱世,也见过不少悍将搏杀。
可那些人的招式,大多是大开大合的劈砍,是战场上最直接的求生之法。
而林主事这枪法......
他杜畿虽不懂武学,可他看得出美丑,辨得出凶险。
那杆沉重的黑铁长枪在林阳手中,时而重若山岳,时而又轻如柳絮。
明明上一瞬还在数丈之外,下一瞬那枪尖已如毒蛇吐信,点在了那块用来试招的青石之上。
“噗。”
一声闷响。
坚硬的青石竟像块老豆腐,被枪尖硬生生戳出一个寸许深的白点,石屑四下飞溅。
“好!好枪法!”
杜畿再也忍不住,抚掌大赞,眼中满是敬畏。
“主事不仅有治世之奇才,更有这般万夫莫当之勇!畿,今日算是开眼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正忙着给烤全羊刷油的下人,笑道:“你家主人这般身手,若是上了沙场,也必是一员猛将。”
“那是自然。”下人嘿嘿一笑,手里动作不停,“杜大人,您送来的五只羊,那四只都关在后院养着呢。这一只,家主说要犒劳您这几日辛苦,才让我们宰的。至于上战场?我家主人说了,打打杀杀多累,不如在家烤肉喝酒。”
杜畿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这林主事,当真是个妙人。
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拔山扛鼎之力,却偏偏要把自己藏在这市井烟火之中,过这逍遥日子。
……
此时,林府大门外。
两匹骏马缓缓停下。
徐庶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关羽则紧随其后,他一手抚着胸前美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看上去还有些气派的宅院。
“元直,便是此处?”
“正是。”徐庶笑着点头,上前扣响了门环。
不多时,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守门的下人探出脑袋,一瞧见徐庶,眼睛顿时亮了。
“哟!这不是徐先生吗?您可算是回来了!”
下人满脸堆笑,连忙把门大开。
“家主这几日还念叨您呢,说您这一走,还没回来,都缺人陪他喝酒了。”
徐庶听得心中一暖,笑道:“前些时日办了些军务,今日事毕,特来拜会。”
说着,他侧身让出一步,指了指身后的关羽。
“此乃我之友人,一同前来……”
那下人的目光顺势落在关羽身上,整个人顿时一滞。
只见这红脸汉子身形伟岸如山,气势逼人至极,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都像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下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头皮有点发麻,连忙哈着腰道:“既是徐先生的朋友,那便是贵客!快请进!小的这就去通报,家主正在后院演武场练枪呢!”
说完,他便要扯开嗓子朝里头喊。
“且慢。”
关羽却伸出一只大手,轻轻拦住了他。
“林中郎既在习武,我等贸然打扰,恐乱了他气息,反而不美。”
徐庶点点头:“我们自己进去便是,也好给他个惊喜。”
下人早就习惯了林阳这边朋友来访不拘小节的做派,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得嘞!徐先生您熟门熟路,那小的就不多嘴了。后院正烤着羊呢,您二位可算是赶巧了!”
徐庶笑着点头,回头看向关羽:“云长,请。”
关羽微微颔首,同样做了个手势,两人迈过门槛。
穿过前庭,绕过中堂。
越往里走,那股烤肉的香气便越浓,夹杂其中的,还有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破风之声。
“嗯?”
关羽原本半眯的丹凤眼,微微睁开了一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仅凭这声音,他便能断定,使兵刃之人膂力惊人,且发力技巧已臻化境,绝非寻常花架子可比。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转过一道月亮门,后院演武场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开阔地上,一道身影正在枪影中翻飞。
那枪势如龙,大开大合。
没有半点花哨的江湖把式,而是招招致命式式凶险的沙场杀招!
拦、拿、扎!
最基础不过的三个枪法动作,在那人手中却快得几乎只能看见一片连贯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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