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宣室殿:
刘据那番痛斥刘屈氂、江充罪行,并忧心武帝安危的慷慨陈词,在百官中引发了强烈共鸣。
尤其是当宗正卿刘贺呈上刘屈氂、江充通敌匈奴的铁证时,殿内群情激愤,人心彻底倒向太子!刘据顺势提出签发《勤王诏》,号令天下郡国兵进京勤王!
“少府令何在?!” 刘据目光如炬,扫向九卿之列。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少府不仅是掌管皇室财政的机构,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职能——典守御玺符节!
没有加盖皇帝玺印的诏书,便不具备真正的法律效力!刘据虽为监国太子,但终究不是皇帝!
一名身着九卿深衣、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坚定的中年官员,缓缓出列。
他正是少府主事(因少府令可能空缺或被控制,由主事代行)——公孙德圭!此人素以刚直不阿、严守律令着称,是武帝亲自挑选、掌控少府的关键人物。
“臣……公孙德圭,参见监国太子殿下!” 公孙德圭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
“公孙主事!” 刘据声音沉稳,带着监国太子的威严,“孤以监国太子之名,命你即刻签发《勤王诏》!加盖监国太子印玺!八百里加急!发往天下各郡国!调兵勤王!护驾靖难!”
刘据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殿内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公孙德圭身上,充满了期待和……一丝紧张。
然而,公孙德圭并未立刻领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刘据,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金玉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殿下!臣……惶恐!恕难从命!”
哗——!
殿内瞬间一片哗然!百官震惊!竟敢公然违抗监国太子之命?!
刘据眼神一凝,并未动怒,反而带着一丝审视:“哦?公孙主事,何出此言?”
公孙德圭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和职责的沉重:
“殿下!少府之职,典守御玺符节!此乃太祖高皇帝所定之制!铁律如山!”
“凡诏书、符节,非加盖皇帝陛下之玺绶,不得出少府之门!不得行于天下!”
“殿下虽有监国之名,然……监国太子印玺,非天子玺绶!依制!无权签发此等调兵勤王之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百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臣……公孙德圭!身为少府主事!职责所在!只认陛下玺绶!只遵陛下亲笔!只奉陛下口谕!除此三者!纵是殿下亲临!纵是刀斧加身!臣……亦不敢违制!不敢僭越!不敢……签发此诏!!”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
百官们面面相觑,不少人露出复杂的神色。公孙德圭所言,确实是汉家铁律!少府的特殊地位,正是皇权最核心的象征之一!
武帝晚年猜忌刻薄,对少府的控制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少府上下官员,其家眷大多被安置在甘泉宫附近,名为恩宠,实为人质!公孙遗此刻的拒绝,不仅是职责所在,更是……身不由己!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肃杀之气弥漫!田广明、蒋干等武将眼中已露出杀机!只要刘据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能将这“不识时务”的公孙遗拖出去斩了!
然而,刘据(周稷)却异常平静。他可是正儿八经现代人的灵魂,对古代官僚体制的运行规则和权力制约有着更深的理解。他非常清楚:
少府的特殊性: 这不仅仅是掌管玉玺的机构,更是武帝用来监控朝野、制衡权力的核心工具!其官员选拔、运作流程,必然被武帝牢牢掌控。
人质的钳制: 公孙德圭等人,他们的忠诚或许有,但更大的可能是被甘泉宫的家眷所胁迫!强行逼迫,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可能逼其自尽或暗中破坏。
玉玺的象征意义: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没有皇帝玉玺的诏书,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便强行发出,也会被地方郡守质疑,效果大打折扣!
刘据看着公孙德圭那虽微微颤抖却异常挺直的脊梁,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殉道般的坚持和深藏的无奈,心中了然。这不是简单的对抗,而是体制和现实的双重枷锁!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深沉的无奈。他挥了挥手,示意田广明等人稍安勿躁。
“公孙主事……” 刘据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你所言……孤……明白。”
此言一出,不仅公孙遗愣住了,殿内百官也愣住了!殿下……竟然说“明白”?不追究了?
刘据走下御阶,来到公孙遗面前,目光深邃:
“少府典守御玺,乃祖宗成法!不可轻废!你恪尽职守,忠于职分,孤……不怪你!”
“甘泉宫……父皇身边……奸佞未清!消息隔绝!你等家眷安危,孤……亦能体谅!”
他话锋一转,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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