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当天,秋雨绵绵,天色阴沉得厉害。雨水敲打着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许多不寻常的动静。
两辆黑色的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预定路线的两端,沈望舒和几名精干的行动队员潜伏在路旁的树丛和废弃的门廊阴影里,如同等待猎物的豹。
沈望舒的心跳比平时略快,手心因为紧握着冰冷的手枪而有些潮湿。
雨水顺着他帽檐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紧紧盯着道路的尽头,等待着那辆熟悉的黑色雪佛兰轿车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队员们开始有些焦躁时,车灯的光芒刺破了雨幕。
“目标出现,准备行动。”沈望舒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命令。
顾知行的轿车匀速驶来。当它进入伏击圈中心时,前方路口突然“发生”了一起轻微的“车祸”——一辆黄包车“意外”地翻倒,挡住了去路。司机老陈下意识地踩下刹车。
就在这一瞬间!
两侧车门被猛地拉开!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扑了上来!沈望舒动作最快,一把拉开后座车门,冰冷的枪口直接抵住了坐在里面的顾知行的太阳穴!
“别动!下车!”沈望舒的声音冷得像这秋雨。
车内的顾知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片刻。
他穿着昂贵的灰色呢子大衣,手里还拿着一份卷起的报纸,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与慌乱。但在枪口抵住他太阳穴的下一秒,他的眼神迅速恢复了冷静,甚至比这雨水还要清冽几分。
他没有试图反抗,也没有惊慌大叫,只是缓缓地、配合地举起了双手,目光平静地看向持枪的沈望舒,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弧度。
“沈队长,”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颤抖,“久仰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沈望舒心中一震!他果然认识自己!但他此刻无暇细究,厉声道:“少废话!下车!”
顾知行依言,动作从容地下了车。
两名队员迅速上前,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用绳索捆住了他的双手,然后将他推搡着塞进了另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汽车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几十秒时间。司机的嘴被堵住,同样被捆绑塞进了后备箱。两辆汽车迅速驶离现场,消失在雨幕之中,只留下那辆孤零零的雪佛兰和那辆“肇事”的黄包车。
绑架地点被迅速清理,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汽车在雨中七拐八绕,最终驶入了闸北区一个早已废弃的纺织厂仓库。
这里位置偏僻,巨大的空间里堆满了生锈的机器和破旧的纱锭,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机油味。
顾知行被带到了仓库深处一个相对封闭的隔间里。他被按在一张冰冷的铁质椅子上,眼上的黑布被扯下,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
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沈望舒站在他面前,手里依旧握着枪,眼神如鹰隼般锁定着他。其他队员分布在门外警戒。
“顾先生,”沈望舒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需要维新政府经济委员会机要档案室里,日军‘玉兰计划’的兵力部署和后勤路线图。”
顾知行适应了一下光线,抬眼看向沈望舒,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
“沈队长,我是经济学顾问,不是军事参谋,更不是档案管理员。你找错人了。”
“少装糊涂!”沈望舒上前一步,枪口几乎要戳到顾知行的额头,“我们知道你有权限接触到核心档案!把情报交出来,否则……”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
顾知行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带着一丝嘲讽:“否则怎样?杀了我?”他微微歪头,看着沈望舒,
“沈队长,你我皆华人,当知何为螳螂捕蝉。你杀了我,除了激怒日本人和76号,引来更疯狂的报复,对你们获取情报,有任何益处吗?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沈望舒的内心:“你们真的确定,杀了我,就能保证‘玉兰计划’不泄露?或许,我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制约?”
沈望舒的心猛地一跳!“螳螂捕蝉”?他在暗示什么?制约?制约谁?
“我没时间听你故弄玄虚!”沈望舒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枪口用力顶了顶,“情报!我只要情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顾知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仓库里只剩下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哗哗声,以及两人之间紧张得几乎要爆开的空气。
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好吧。既然沈队长如此执着……档案室的防卫等级很高,我无法直接带出文件。但是,我记得部分关键部署的概要,尤其是关于后勤补给路线的核心节点……”
他报出了一个地址,位于沪西越界筑路区域的一个仓库区。“那里是日军临时中转的一个小型物资点,位置相对偏僻,守备力量是‘玉兰计划’后勤线中较为薄弱的一环。相关的文件和记录,或许有一部分存放在那里。这是我能想到的、你们最有可能得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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