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的路途,海风变得温柔了许多。经历了虎门水道的连番激战和智取商船的奇功,红旗帮的船队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喜悦和对丰厚缴获的期待之中。夕阳熔金,洒满海面,将飞燕号狭长而矫健的船身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辉光。
我并没有沉溺于胜利的喧嚣。利用这难得的平静,我在船尾那片相对开阔的甲板上,指导着十几个挑选出来的飞燕号精锐弟兄练习着最基础的刀法。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实用的劈、刺、格、挡。我让他们两人一组,反复对练,强调着距离感、时机把握以及最重要的——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最快地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出刀要快!准!狠!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记住,战场上,慢一分,可能就是一条命!”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汗水顺着我古铜色的脸颊滑落,经过近两个月的刻苦锻炼和连番实战,这具原本单薄的少年身躯已经变得精悍结实,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和协调的美感。夕阳下,我挥刀示范的身影,挺拔而专注,仿佛与手中的八斩刀融为了一体。
海燕娘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倚在船舷边,静静地看着我们训练。她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简单的蓝色布衣,海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夕阳的光芒柔和了她平日里锐利的轮廓,眼神中一片迷蒙,如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看着我挥汗如雨、一丝不苟的样子,看着我那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光泽的、充满力量感的年轻身体,眸光深处,似乎有某种复杂而炽热的情愫在悄然涌动。
训练结束,弟兄们各自散去擦拭兵器或休息。我用海水冲洗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正准备回船舱整理一下思路,海燕娘却走了过来。
“累了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还好,燕姐。”我笑了笑。
“跟我来,”她没有多说,转身走向船长室,“我让阿婆准备了点宵夜,还有……几坛从缴获的商船上找到的好酒。”
我心中微微一动,没有拒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船长室不大,但布置得干净雅致,与船上其他地方的粗犷截然不同。一张小小的方木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碟精致的小菜——有风干的海鱼、腌渍的海蜇、甚至还有一小盘看起来像是岸上带来的酱牛肉,旁边温着一小盅琥珀色的陈年花雕。昏黄的油灯光晕下,气氛显得格外静谧、私密。
阿婆送上碗筷后便悄然退下,掩上了房门。船舱外,海盗们的喧嚣声似乎也遥远了,只剩下轻微的海浪声和船身木板偶尔发出的吱呀声。
“坐吧。”海燕娘示意我坐下,亲自为我斟满了酒。“尝尝,这可是难得的好酒,那些红毛鬼船上弄来的。”
我道了声谢,端起酒盅,浅尝了一口。果然入口醇厚,暖意瞬间从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训练带来的疲惫。
“这次虎门大捷,你居功至伟。”海燕娘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斩旗退敌,智取商船,连雷九爷那样的老江湖都对你赞不绝口。回到赤溪,大当家必定会重赏你,你的名声,怕是要传遍整个南海了。”
我闻言,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涌起一股隐忧。放下酒盅,我看着海燕娘,神色凝重地说道:“燕姐,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一事相求。”
“哦?”海燕娘有些意外,“你说。”
“这次的功劳,我不敢独占,是飞燕号全体弟兄用命拼来的,也是仰仗了几位老大的指挥若定。”我斟酌着词句,“我年纪轻,资历浅,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鲨七哥那边……”
我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功劳太大,风头太盛,对于一个根基未稳的新人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在郑一那样多疑的首领麾下,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海燕娘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顾虑。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欣赏,也有怜惜。“你这小子……”她低声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比那些老油条还深沉。你担心得……也有道理。”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你放心,”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我会跟几位老大,尤其是大当家那边通气,尽量淡化你个人的作用,把功劳多分润给参与的弟兄们。毕竟,功劳是大家的,银子和好处也不能少,这样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海盗特有的直率和现实,“你也不必过于妄自菲薄,更不用怕那些闲言碎语!咱们这行当,最终靠的还是实力!大当家虽然多疑,但他更需要能打硬仗、能出奇计的强者!只要你一直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一心一意为红旗帮做事,他就算心里有疙瘩,也绝不会轻易动你!反而会越来越倚重你!你要做的,不是藏拙,而是要变得更强!强到让所有人都闭嘴,强到让大当家离不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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