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使团的突然到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朝堂内外瞬间炸开。
紫宸殿上,以坂合部连石布为首的倭国遣唐使,伏跪于地,姿态恭顺到近乎谦卑,呈上的国书言辞恳切,贡礼单丰厚异常,仿佛他们真是跨海而来,只为“澄清误会”的虔诚信徒。
然而,国书上那“病逝难波津”的轻描淡写,与“海龙王作祟”、“海神震怒”的隐晦威胁,却让所有明眼人都嗅到了其中浓重的、混合着海水腥咸与阴谋铁锈的味道。
伍元照端坐珠帘之后,指尖划过国书上倭国国王的印玺,声音听不出喜怒:“贵使远来辛苦。贵国主美意,本宫心领。然则,贵国主言,那杨姓女子月前已病逝。不知是患何病症?可曾延医诊治?遗物遗骨,现在何处?”
坂合部连石布以流利的唐语回道:“启禀皇后陛下,此女乘商船抵达难波津时,已染重疾,呕血不止。
我国延医诊治,言是肺痨重症,药石罔效,不出一月便亡故。
其遗物不过是些画具、旧衣,已封存。
遗骨……依其随行仆从所言,此女临终遗愿,愿海葬,已遵其愿,撒入大海。
此乃其仆从所立字据及我国官府验看文书,请陛下过目。” 说着,双手呈上一卷文书。
海葬?尸骨无存?好一个死无对证!
伍元照心中冷笑,示意高延福接过。
文书做得似模似样,有倭国官府印信,有“仆从”画押,甚至还有所谓“郎中”的诊断记录。
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婉儿梦中所见“红色帆船”、“珠子在哭”、“往太阳出来的地方开”,与沈家海船特征、航线何其吻合?
那女子岂是病重将死之态?
“哦?海葬?” 伍元照慢条斯理道,“倒也省事。只是,本宫很好奇,是何等忠仆,竟将主家遗骨撒入大海,不留半点念想?这仆从现在何处?本宫有些话想问问他。”
坂合部连石布面色不变:“回陛下,那仆从自完成海葬后,悲痛过度,不久也染病身亡,主仆二人,倒是同葬大海了。”
又是死无对证。滴水不漏,却也漏洞百出——太过“干净”了。
“真是忠心可嘉,令人唏嘘。” 伍元照语气转冷,“不过,贵使可知,此女乃我大唐钦犯,涉嫌参与谋逆、巫蛊,害我储君!其同党供述,她身负前朝隐秘,关系重大。如今贵国一句‘病逝海葬’,便将所有干系推得一干二净,恐怕难以服众吧?”
坂合部连石布深深俯首:“小国不敢!我国主深知此女干系重大,故不敢隐瞒,特遣外臣前来禀明。
外臣临行前,国主再三叮嘱,天朝若有疑虑,可遣使随外臣回国,亲往难波津查验所有相关人事记录、遗物,甚至可召见当日接触之官吏、医者、渔民,我国必全力配合,以证清白。
只求天朝明察,勿因奸人挑拨,伤了两国和气,断了东海商路,令亲者痛,仇者快。”
以退为进,软硬兼施。
一边摆出“随时接受调查”的低姿态,一边再次强调“商路断绝”的后果。
东海贸易,尤其是对倭国的贸易,涉及瓷器、丝绸、书籍、技术的输出,以及白银、硫磺、珍珠等的输入,利益巨大,牵扯沿海诸多世家大族。
倭使此言,未尝不是说给殿中某些与海贸利益攸关的大臣听的。
果然,殿中响起些许低语。
伍元照不用看也知道,定是那些与东南海商往来密切的朝臣。
“贵使倒是能言善辩。” 伍元照不再纠缠细节,话锋一转,“既如此,本宫便遣一使团,随贵使返回倭国,详加勘察。至于东海风波、海神之怒……”
她轻轻一笑,笑声中却带着凛冽的寒意,“我大唐受命于天,四海宾服。区区海若,若敢庇佑逆党,兴风作浪,阻我王师,本宫不介意效法前朝隋帝,再起楼船,问一问那东海龙王,是它的风浪硬,还是我大唐的兵锋利!”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隋帝杨广东征高句丽,造巨舰、起大兵的旧事,犹在耳畔。
皇后此言,已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
坂合部连石布终于脸色微变,伏地更深:“陛下息怒!外臣……外臣绝非此意!我国主一片赤诚,绝无二心!”
“是不是赤诚,不是嘴上说的。” 伍元照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此事,着礼部、鸿胪寺、百骑司会同办理,遴选使团人员,不日随倭使东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退朝!”
【系统提示:成功应对倭国使团的外交施压与威胁。
决策评价:果决(强硬表态,不落下风)。
获得“威加四海”积分奖励300点!
外交姿态、威慑力提升,但东南海商利益集团可能出现不满。
新支线“东海使团”开启。】
第一节:丝线深网,宫阙魅影
退朝后,伍元照立刻召见狄仁杰。
狄仁杰面色沉郁,显然调查进展不顺却又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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