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北岸的风,终于褪去了几分肃杀。窦建德主力疑似回援乐寿的消息,像一道惊雷劈开连日来的阴霾,顺着漳水的波流,滚进漳州总管府的每一处角落。这消息可比久旱逢甘霖还要金贵,不仅让被刘黑闼大军压得喘不过气的漳州军民挺直了腰杆,更硬生生逆转了被动挨打的战局,将战略主动权牢牢攥在了手里。
南岸的刘黑闼大军依旧营垒连绵,黑沉沉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支铁军的锐气已然折损。往日里震天动地的攻城呐喊稀了,昼夜不息的攻城器械打造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士卒加固营寨的夯土声,以及巡逻队拖沓的脚步声——显然,窦建德大军的动向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刘黑闼继续强攻的气焰,让这支孤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漳州总管府的议事厅内,檀香袅袅,驱散了多日来的沉闷压抑。雕花窗棂外,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厅内众人的脸庞都多了几分亮色。
“此乃天赐良机!”杜如晦捻着颔下长须,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河北北部地图,语气中难掩振奋,“刘黑闼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其部转战数月,早已疲惫不堪,粮草补给全靠窦建德后方转运。如今窦建德自顾不暇,刘黑闼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等势头,撑不了多久!”
他话音刚落,一道清脆却带着凛然英气的声音便接了上来:“杜先生所言极是!”秦玉罗身着银甲,腰悬佩剑,亮银枪斜倚在身旁的廊柱上,枪尖倒映着晨光,寒芒闪烁。她身姿挺拔如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却更显飒爽英姿,“不仅如此,窦军新造的楼船接连出岔子,那些问题木材闹出的乱子还在发酵,军中流言四起,士气早已跌落到了谷底。我军正该趁此良机,主动出击,整合周边势力,扩充实力,也好为日后决战打下根基!”
王临端坐于主位,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龙纹,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龙纹仿佛活了过来。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地图上漳州周边那些星罗棋布的小点——这些或是坞堡、或是山寨、或是村镇的势力,多则数百人,少则数十人,平日里各自为政,有的在窦建德与他之间摇摆不定,有的则暗中勾结窦贼,时不时出来劫掠一番,如同附骨之疽。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柳轻眉端着一个白玉药碗走了进来。她身着淡青色襦裙,裙摆曳地,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步履轻盈得像一片云。“阿临,连日操劳,先喝碗安神汤暖暖身子。”她将药碗轻轻放在王临面前,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与微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这是我用甘草、茯神熬的,加了点蜂蜜,不苦。”
王临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细腻温润的触感,连日来的疲惫仿佛消散了大半。他抬头看向柳轻眉,目光瞬间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宠溺:“还是轻眉疼我,知道我最怕苦。”说着,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舌尖果然尝到一丝清甜,笑着打趣,“你这手艺,都快赶上御厨了,以后我可离不开你这碗汤了。”
柳轻眉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夫君说笑了,只要能为你分忧,我便安心了。”她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温婉地补充道,“如今局势好转,正是整合周边的好时机,但也需谨记安抚民心,莫要多造杀戮。”
“夫人所言极是。”王临放下药碗,语气重新变得坚定,目光却依旧温柔地看着柳轻眉,“被动防守终非长久之计,欲真正在河北立足,必须将这些散沙般的势力拧成一股绳,化零为整!”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铿锵有力,“传令!”
厅内众人立刻挺直身躯,神色肃穆。
“秦玉罗、赵锋,各率本部精锐三千,分头出击!扫清周边百里内所有不服王化、或与窦贼暗通款曲的小股势力!”王临的目光落在秦玉罗身上,带着信任与期许,“玉罗,你熟知兵事,战阵经验丰富,切记‘刚柔并济’,莫要一味强攻。”
秦玉罗抱拳领命,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末将遵命!定不辜负主公所托!”她看向王临的眼神,满是情深义重,那是历经沙场考验、生死与共的信任与眷恋。
“赵锋,你勇猛过人,擅长攻坚拔寨,便负责清剿那些负隅顽抗的匪巢!”王临转向一旁虎背熊腰的赵锋,语气加重了几分,“但有一条,严禁烧杀抢掠,凡愿降者,一律善待;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末将明白!”赵锋声如洪钟,抱拳应下。
“雷虎,你率本部坚守城池,同时协助王瑶、杜先生安抚新附之民,分配田亩,整编降卒!”王临的目光转向负责防务的雷虎,“北岸防线绝不能出任何纰漏,若刘黑闼敢来犯,务必将其打回去!”
“末将遵命!”
“孙猎户,你的人撒出去,严密监视刘黑闼大营和窦军动向,哪怕是一只鸟飞过漳水,也要给我查清楚!”王临最后看向角落里的孙猎户,语气不容置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不得延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