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农舍院落,在夕阳下寂静无声。篱笆外那株引发祸端的狗尾巴草,早已在方才的能量爆发中化为齑粉,连同那缕阴煞一同彻底消失,只留下地面一个不起眼的浅坑。晚风拂过,带来远处城镇的炊烟气息,却吹不散笼罩在玉珏周身那层冰冷的低气压。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习菱紫,立于院中,如同一尊凝固的玉雕,唯有那双低垂凝视的桃花眼里,翻涌着深沉难辨的情绪。阿弃紧紧缠绕在习菱紫手腕,碧绿的藤蔓都显得黯淡了几分,传递出无声的焦虑。
片刻的凝滞后,玉珏动了。
他没有进屋,也没有再做任何检查或施救——方才的紧急处理已然稳住她的状况,剩下的需要时间和她自身力量的缓慢复苏。他只是极轻地调整了一下怀抱的姿势,让她的头更舒适地倚靠在自己肩颈处,用宽大的袖袍将她冰凉的身子仔细拢好,隔绝了晚风的最后一丝凉意。
然后,他抬步,径直走出了这处他们仅住了数日的农家小院。步履平稳,速度却快得惊人,一步踏出,身形已在数十丈开外,再一步,便彻底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只留下院门在身后无声地自动掩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没有向任何方向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朝着一个明确的目标——栖云峰。
回程的路上,玉珏彻底无视了一切。
无视了脚下飞速倒退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
无视了夜空中偶然掠过的修士遁光,以及那些遁光因感知到他怀中习菱紫身上那微弱却奇异的气息、以及他本人毫不掩饰的冰冷威压而骤然改变方向、仓皇避让的举动。
无视了系统SD250在脑海中不断汇报的、关于沿途扫描到的其他几处微弱阴性能量点的标记。
甚至,也无视了怀中人儿那轻得几乎感知不到的重量,以及她绵长却微弱、拂在他颈侧的呼吸。
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凝结在一个极其简单的念头上:带她回去,回栖云峰。
那里是他道场,是他经营了数百年的地方。护山大阵是他亲手布置,一草一木皆在他神识笼罩之下。那里有她熟悉的秋千,有她画过画像的静室窗台,有她烤过红薯的角落,有她每日清晨对着“打气”的夕雾花。那里足够安静,足够安全,远离一切可能的意外与窥探。
只有回到那里,他才能确保她能在最安稳、最熟悉的环境里,慢慢醒来,慢慢恢复。
至于宗门内可能因此掀起的波澜,那些因问道坪风波和近日天地异象而暗流涌动的窥探与猜疑……此刻的玉珏,无暇顾及,亦不在乎。
他的身影划破夜空,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目标明确,轨迹决绝。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属于顶尖大能的凛冽气息与生人勿近的寒意,让沿途所有稍有灵觉的存在都噤若寒蝉,退避三舍。
栖云峰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熟悉的云雾缭绕,熟悉的孤高寂寥。护山大阵感应到主人的归来,无声地洞开一道缝隙。
玉珏身形一闪,已然穿过大阵,落在了峰顶他惯常静修的洞府之前。洞府石门无声滑开,里面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清冷简洁,纤尘不染。
他没有去静室,而是径直走进了洞府深处,一间他平日极少使用、却灵气最为氤氲温和的暖玉灵室。此室通体由万年温玉凿成,地面刻有聚灵安神的阵法,中央仅有一张宽大的、同样由温玉打造的云床,向来是他闭关潜修或调理重伤时才用的地方。
玉珏轻轻将习菱紫放在温润的云床之上,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放置易碎的琉璃。阿弃自觉地滑落到一旁,盘成一个守护的姿势。
他挥手间,数个隐匿、防护、聚灵、滋养的复合阵法层层亮起,将整间灵室笼罩得严严实实。又取出数样光华内敛、却散发着磅礴生机的天材地宝,置于云床四周特定的阵眼之中,进一步稳固环境,提供最温和持续的能量滋养。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云床边坐下。
灵室柔和的荧光映照下,习菱紫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唇上总算有了一丝极淡的粉色。她安静地躺着,长发散在玉枕上,发梢那抹暗紫光泽在温玉荧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梦中仍有不安。
玉珏静静地看了她许久。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精纯温和的灵力,轻轻点在她的眉心,缓慢而持续地注入,辅助她稳定识海,滋养神魂。另一只手,则覆在她置于身侧的手腕上,感受着她体内那缓慢如龟爬、却确实在一点点自我修复、重新凝聚的混沌之力。
他的姿势维持了整整一夜。如同最耐心的守护者,也如同最精密的医者,监控着她体内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适时提供最恰当的辅助,却绝不拔苗助长。
晨曦微露时,灵室内的灵气已浓郁到化为淡淡的雾霭。习菱紫的呼吸明显平稳有力了许多,苍白的脸颊也透出些许暖意,只是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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