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长江水道上,一艘破旧渔船艰难航行。船头,周泰赤膊缠着渗血的绷带,古铜色的肌肉在烈日下贲张,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不甘与迷茫。广陵惨败,蒋钦授首,部众星散,自己虽得关羽“义释”,暂保性命,然寄人篱下为降卒,非其所愿。关羽那如山岳般的威势与冰冷的目光,让他深感压抑。他周幼平,岂是甘居人下、仰人鼻息之辈?
“大哥……我们去哪儿?”船尾摇橹的心腹小弟声音沙哑。
周泰望着南方浩渺的烟波,胸中一股郁勃之气翻涌。忽闻前方传来喧哗与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只见数艘悬挂“刘”字旗的官船,正被十几艘悬挂骷髅“严”字旗的艨艟快船围攻!官船明显不敌,已有两艘起火倾斜,士卒落水呼救,抵抗者被凶悍的水匪砍瓜切菜般屠戮。
“是‘虎鲨’严白虎的人!”小弟惊呼,“他们在劫杀扬州刺史刘繇的运粮船!”
周泰眼中寒光一闪!严白虎!长江下游另一股凶名昭着的水匪,与蒋钦素有旧怨,手段更为残忍!看着官军士卒被屠戮,看着那些水匪嚣张的嘴脸,一股同病相怜的愤怒和行侠仗义的豪气瞬间冲垮了迷茫!
“操家伙!”周泰一声炸雷般的咆哮,抄起船上唯一的鱼叉,“随老子救人!”
破旧渔船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战场!周泰如猛虎下山,率先跃上一艘敌船!鱼叉虽简陋,在他手中却化作夺命凶器!叉影翻飞,精准狠辣,专刺水匪咽喉、心窝!他悍勇绝伦,不顾自身伤势,浴血搏杀,所过之处,水匪纷纷毙命!其威势竟一时震慑住了凶悍的“虎鲨”匪众!
“哪里来的疯子?!”匪首严舆惊又怒,持刀扑来!
周泰不避不让,以伤换命,拼着肩头挨了一刀,鱼叉如毒龙出洞,狠狠刺入严舆小腹!严舆惨叫毙命!主将一死,匪众胆寒,攻势顿挫。官船残兵见有强援,士气大振,拼死反击。
一场混战,严白虎匪船见势不妙,丢下几艘破船和同伴尸体,仓皇逃窜。江面上漂浮着残骸与尸体,血腥刺鼻。
周泰拄着鱼叉,浑身浴血,喘息着立在船头。一名官军校尉在亲兵搀扶下上前,感激涕零:“壮士神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下乃扬州刺史刘使君麾下军司马陈横,敢问壮士高姓大名?何不随我等回曲阿,刘使君定当厚报!”
周泰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看着陈横诚挚的目光,又望向南方,心中那投奔明主的念头再次炽热燃烧。刘繇?汉室宗亲,扬州刺史,名分正大!或许,这才是他的归宿?他抱拳,声音洪亮:“某,周泰,周幼平!愿投刘使君帐下,效犬马之劳!”
“好!好!得周壮士,如虎添翼!”陈横大喜。
数日后,曲阿城,扬州刺史府。刘繇看着堂下昂然而立、伤痕累累却气势如山的周泰,听着陈横添油加醋地描述其在江上力挽狂澜、阵斩严舆的悍勇,不禁动容:“真乃虎将也!周壮士于危难中救我军资,杀贼显威,忠勇可嘉!本官封你为横江校尉,统率新募水军,拱卫曲阿!”
“谢使君!”周泰单膝跪地,声若洪钟。他终于有了新的起点。然而,曲阿城头,看着城外孙策大军连绵的营寨,听着刘繇部下将领们或怯懦或空谈的议论,周泰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位新主公,真能在这群狼环伺的江东,站住脚吗?他抚摸着新得的制式铁甲,独眼望向北方广陵的方向,关羽那冰冷威严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种复杂的情绪悄然滋生。
洪泽湖的硝烟尚未散尽,关羽的威名已如日中天。广陵官场、地方豪强,无不噤若寒蝉。然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转向内政的核心——盐铁。
陈府,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族老陈瑀枯坐堂上,脸色灰败。蒋钦授首的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他心中那点倚仗武力对抗的幻想。更让他恐惧的是,郡守府的动作并未停止。关羽派出的干吏拿着通济行提供的详尽账册证据,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正在层层剥离陈氏在盐政上的累累罪证:隐匿产量、偷漏盐税、盘剥盐户、勾结私盐、贿赂官吏……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几个参与较深的陈氏子弟已被郡守府“请”去问话,至今未归。陈瑀知道,屠刀已经悬在了整个陈氏的头顶!
“叔父!不能再等了!”一个族侄声音发颤,“那关羽分明是要赶尽杀绝!不如……不如我们……”
“住口!”陈瑀厉声打断,浑浊的老眼中充满血丝和绝望,“赶尽杀绝?他若真要灭我陈家,蒋钦授首之日,郡兵便可围了这陈府!他是在等!等我陈家自投罗网,或者……自寻死路!”他颓然瘫坐在太师椅上,“悔不该……当初轻视了此獠……”
就在陈家上下惶惶不可终日之际,太守府长史孙乾,奉关羽之命,登门了。没有兵甲,只有一份措辞平和却不容置疑的邀帖:关太守请陈公瑀,三日后于郡城西郊盐台,观盐工劳作,共商盐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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