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城外,夜幕如墨,星月无光。
张飞立马于乌骓之上,环眼如电,扫视着眼前肃立的七千精锐。五千轻骑人人矫健,两千陷阵死士个个彪悍,他们人马衔枚,蹄裹厚布,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丛林,在夜色中只闻压抑的呼吸声与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响。这是刘备军中最为精锐的力量,此刻全部交托于他手中,肩负着奇袭寿春、直捣黄龙的重任。
“三将军,全军整备完毕,随时可动。”副将压低声音禀报,语气中难掩紧张与激动。
张飞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环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大手一挥:“按计划,出发!都给俺老张悄默声的,哪个敢闹出动静,军法处置!”
这支孤军如同暗夜中流淌的铁流,悄无声息地开拔,首要关卡便是“借道”吕布驻守的小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同一时刻,郯城靖世司总部,灯火彻夜通明。
糜兰面前的巨幅淮南舆图上,数条从徐州通往寿春的路径被朱笔细致标出,其中一条蜿蜒经过小沛的路线尤为显眼。他俊秀的面容上不见平日的从容,眉头微蹙,手指在案几上快速而规律地敲击着,显示出内心的审慎与计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公子,各路探报汇总。”糜勇步履匆匆而入,呈上一叠密函,语气凝重,“‘鬼卒’近日活动异常频繁,远超以往。我们在下邳的三个暗哨连续发现五批陌生面孔,皆以商队、流民为掩护,但行迹可疑,都在暗中打探我军粮草转运和部队调动情况。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对三将军所部的动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已有两拨人试图接近城外军营窥探,被我们的人拦下了。”
糜兰接过密报,就着烛光飞速浏览,眼神愈发锐利。纸面上冰冷的文字勾勒出一张无形的网,正从四面八方向徐州罩来。“郭奉孝的鼻子果然灵通...”他轻声自语,指尖点着地图上小沛的位置,“翼德大军一动,纵使我们万般小心,又岂能完全瞒过他这等人物?”
他最担心的并非袁术那边的反应,而是那位远在许都的病弱谋士。若张飞大军的行军路线、兵力和真实目标被“鬼卒”侦知,郭嘉只需将情报稍加透露给摇摆不定的吕布或困兽犹斗的袁术,张飞这支深入敌后的奇兵立刻就会变成送入虎口的肥羊,全局的战略计划将顷刻间毁于一旦,甚至可能引发连锁性的惨败。
“绝不能让鬼卒摸清翼德的真实目标和路线。”糜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之前的犹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锐利,“传令:即刻启动‘疑云’计划!各部依预案行动,不得有误!”
“诺!”糜勇凛然应命,快步退出。
一场无声无息却激烈无比的情报攻防战,在这沉沉夜幕下旋即拉开帷幕。
靖世司这台庞大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全力开动,与郭嘉掌控的“鬼卒”网络展开了全方位的对抗:
数支精干的轻骑小队,打着张飞部的旗号,伪装成大军模样,昼伏夜出,沿着通往西北谯郡、东北青州等截然不同的方向道路隆隆行进,刻意制造烟尘、遗留营寨痕迹,并“恰好”让一些“惊慌失措”的百姓看到,散布“张飞部奉调西进协防,防范曹军异动”的核心假消息。
通济行的数支商队奉命行动,他们“恰好”在通往小沛、汝南等关键路线的酒肆、驿馆歇脚,几碗酒下肚后便开始“酒后失言”,大声抱怨军粮被大量调往西线,导致淮南前线粮草吃紧,士卒多有怨言。这些看似牢骚的话语,被混在人群中的各方探子迅速记录并传递出去。
反向利用: 那几名被靖世司暗中捕获并反向控制的鬼卒低级暗桩,被“无意间”安排了接触某些“机密”文件的机会,这些文件内容相互矛盾,有的暗示部队将向东机动,有的则显示主力仍在淮水沿线,成功向鬼卒输送了经过精心设计的误导性信息。
糜兰甚至亲自草拟了几份以刘备口吻写给吕布的密信草稿,信中言辞恳切,“忧心”西线曹军动向,“恳请”吕布看在同盟份上,若遇小股溃兵或运粮队过境望予以方便云云,并故意安排信使在即将进入小沛地界前“不慎”暴露行藏,让信函落入鬼卒人员手中。
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池中的无数石子,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尽数流向郭嘉布设在徐淮地区的庞大情报网络,试图扰乱其判断。
许都,丞相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郭嘉苍白而略显病容的脸。他裹着厚厚的裘衣,却仍忍不住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他面前的书案上,铺满了从各方汇集来的情报绢帛,内容庞杂,甚至互相矛盾。
他的手指修长而苍白,缓缓划过一条条信息,眼神专注而深邃。“张飞西进?粮草大量调往西线?刘备竟低声下气请吕布行方便...”他低声咀嚼着这些信息,嘴角却缓缓泛起一丝玩味而冰冷的笑意,“糜兰...果然好手段。你想用这片重重迷雾来扰我视线,乱我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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