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的城墙被元军的投石机砸得坑洼不平,砖缝里嵌着的箭羽像刺猬毛似的扎在上面。朱元璋抹了把脸上的灰,指尖触到一道新添的划伤——昨夜元军架云梯强攻时,他被个元兵的长矛划破了脸颊,现在结了层暗红的痂。
“大帅,西城墙快顶不住了!”徐达的吼声从城那头传过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甲胄上的红缨被血浸成了紫黑色,手里的长枪捅穿了三个元兵,枪尖还滴着血珠,“元军的‘黑铁塔’营疯了似的往上冲,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朱元璋往西边瞥了眼,那里的喊杀声比别处烈三倍。黑铁塔营是元廷从西域调来的重装步兵,个个穿着铁甲,连脸都罩在铁网后面,寻常刀枪根本扎不透。昨夜到现在,光是填西城墙的缺口,就折了两百多个弟兄。
“让火头军把熬好的桐油都抬上来!”朱元璋扯开嗓子喊,声音比城楼下的战鼓还响,“告诉弟兄们,今天就是拼了命,也得把这伙狗娘养的挡在城外!”
他这话刚落,就见个瘦小子抱着捆柴火从马道上滚了下来,怀里还死死攥着支断箭。是王小五,这娃上回在虹县守城时还吓得哭鼻子,现在居然敢往城墙上冲了。
“大帅!柴火来了!”王小五抹了把鼻血,露出豁了颗门牙的笑,“俺娘让俺给您带了俩麦饼,说您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朱元璋心里一热,刚想接麦饼,就见西城墙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密集的惨叫。他心猛地沉下去——难不成西城墙破了?
“徐达!徐达!”他扯着嗓子喊,却没人应。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响起一阵乱哄哄的马蹄声,不是元军那种整齐划一的铁甲踏地声,倒像是一群没经过训练的野马在狂奔。朱元璋探头往下一看,顿时愣住了——来的是伙穿着杂色短打的汉子,有的举着锄头,有的扛着猎弓,领头的是个骑着黑马的壮汉,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划到下巴,看着就不是善茬。
“这是哪路的?”旁边的李善长也看傻了,手里的账册都掉在了地上,“没接到消息说有友军来啊。”
那刀疤脸显然也看见了城楼上的朱元璋,扯开嗓子喊:“朱八哥!俺是常遇春!濠州城外给你送过粮草的那个!你不认得俺了?”
朱元璋脑子“嗡”的一声——常遇春!他怎么把这号猛人忘了!去年冬天他在濠州城外劫元军粮车,缺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就是这常遇春带着弟兄们抄近路,才让他顺顺当当把粮拉了回来。当时常遇春说在怀远县拉了支队伍,没想到居然找上门来了!
“常兄弟!你怎么来了?”朱元璋又惊又喜,差点从箭垛上跳下去。
常遇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手里的狼牙棒往下一指:“听说你被元军围了,俺带着怀远的弟兄们抄了黑铁塔营的后路!这伙龟孙把粮草藏在十里坡,被俺一把火点了!”
这话刚说完,城下突然传来元军的惨叫。朱元璋低头一看,只见常遇春带来的人里,有个瘦高个特别显眼,手里的长枪耍得跟长蛇似的,一枪一个,专挑元兵铁甲的缝隙扎——那枪法,比徐达还利落!
“那是俺义弟蓝玉!”常遇春嗓门更大了,“这小子跟过武师,枪法准得很!”
朱元璋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西城墙方向传来徐达的吼声:“大帅!元军退了!黑铁塔营的狗娘养的往后跑了!”
他赶紧往西跑,刚到西城墙,就见元军果然在往后撤,不少人还背着伤员,慌慌张张的跟丢了魂似的。徐达正踩着个元兵的尸体喘气,看见朱元璋就喊:“大帅!邪门了!元军的后队突然自己打起来了,好像是粮草被烧了!”
“不是自己打起来了!”朱元璋指着城下,“是援军到了!”
徐达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那不是怀远的常疯子吗?他怎么敢带这么点人来?”
“这叫兵贵神速!”朱元璋拍着徐达的肩膀大笑,“你带弟兄们把滚木擂石备好,俺去开城门迎他们!”
城门“嘎吱嘎吱”刚开条缝,常遇春就骑着黑马冲了进来,身后跟着蓝玉和几十个弟兄,个个身上都带着血。他翻身下马,一把抱住朱元璋,差点把他勒得背过气去:“朱八哥!可想死俺了!”
“快松开快松开!”朱元璋拍着他的背,鼻子却有点酸,“你带了多少人?”
“不多,就五百来个。”常遇春挠挠头,“听说你被围,俺把能扛枪的都带来了。对了,俺在路上截了黑铁塔营的粮队,得了二十车米,够你弟兄们吃半个月了!”
这话刚说完,蓝玉就走了过来,他比常遇春矮半头,眼神却跟鹰似的,抱拳道:“末将蓝玉,见过朱大帅。”他说话时腰杆挺得笔直,不像常遇春那么热络,却透着股精干劲儿。
朱元璋刚想说话,就见王小五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麦饼,气喘吁吁地喊:“大帅!元军又杀回来了!这次好像带了新的投石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