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里面那些关于全球经济、家族利益以及他们自身未来的沉重话题。
走廊里铺着吸音地毯,寂静无声,只有壁灯投下昏黄柔和的光晕。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瞬间,陈江漓周身那股在父亲面前刻意维持的、淡漠而规矩的气息就松懈了下来。
他松了松领口并不存在的束缚,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这种场合,永远让他觉得像是在完成一场冗长而毫无意义的表演。
走在他身旁的刘吟霖,脸上那副优雅得体的名媛面具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真实的、带着点无聊和审视的淡漠。
她侧过头,瞥了一眼陈江漓那副“终于解脱了”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怎么?江大少爷又被陈董的谆谆教诲洗礼了?”
“彼此彼此。”陈江漓懒得看她,径直往通向宅邸后方小客厅的方向走去,那里更私人,也更安静,“刘董的笑容,每次都让我觉得他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习惯就好。”刘吟霖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语气平淡无波,“我们不就是他们最得意、也最需要精心摆放的资产么。”
两人走进小客厅,陈江漓随手打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照亮了一角。
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庭院景观。
刘吟霖则脱掉了折磨脚踝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到酒柜前,熟门熟路地拿出一瓶低度数的起泡酒和两个杯子。
“来一杯?”她晃了晃酒瓶。
陈江漓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清脆的碰杯声在小客厅里响起,比起刚才宴会厅里茶杯相碰的郑重,显得随意而私密得多。
两人各自抿了一口酒,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一种奇异的、同病相怜般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他们太清楚彼此所处的环境,太明白光鲜背后的规则与束缚。
此刻的他们,一个想着明天的水族馆之约,盘算着如何“自然”地让方清俞更靠近自己一点;一个或许在回味昨晚电影院里难得的放松,或者盘算着晚点怎么继续“绑架”陈江漓去做点他不那么愿意做的事。
他们全然不知,就在一墙之隔的宴会厅里,他们的命运已经被两位父亲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商业逻辑,勾勒出了新的轨迹。
那不再是模糊的“可能”或“期待”,而是一份正在被具体化的蓝图——一份以婚姻为纽带的、深度捆绑两家利益的战略协议。
等待他们的,或许不是他们所期待的自由恋爱、逐渐升温的校园暧昧,或者仅仅是基于默契的战友关系。
而是更早地被推向台前,承担起“准继承人”与“联姻对象”的双重身份。
他们未来的人生道路,将被更紧密地绑定在一起,无论他们个人意愿如何。
那些关于“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的私密情感,在即将到来的、以家族为名的庞大计划面前,可能会显得脆弱而需要被重新审视,甚至是被迫让路。
自由选择的余地,正在不知不觉中收缩。
他们依然是天之骄子,拥有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和起点,但与之对应的,是更早到来的、无法逃避的责任和牺牲。
青春的叛逆与悸动,即将撞上名为“家族使命”的坚硬壁垒。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同他们尚未可知、却已被悄然改写的未来。
小客厅里短暂的宁静与随意,仿佛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
陈江漓和刘吟霖,这两个看似拥有一切的年轻人,正站在命运转折的十字路口,而指向未来的路标,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动。
~
小客厅里,起泡酒细密的气泡在杯壁上无声破裂。
刘吟霖赤脚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前,将自己陷进去,晃了晃酒杯,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喂,陈江漓,你觉得我们俩像什么?”
陈江漓依旧站在窗边,背影对着她,闻言嗤笑一声:“还能像什么?两只被摆在高档橱窗里,贴着价签,等着被组合销售的人形手办。” 他的比喻刻薄又精准,带着他一贯的冷嘲。
“啧,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刘吟霖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不过……也差不多。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我爸书房里那些股权结构图上的两个关键节点,被连上一条线,整个版图就更优化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优化?”陈江漓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玻璃窗,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是捆绑得更紧,更不容易脱身吧。”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有时候真羡慕陈藜枳那丫头,虽然傻了点,但至少没这么多被优化的烦恼,也羡慕陈秋生,天天花天酒地还不用考虑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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