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惊鸿从御书房出来后,脚步匆匆地返回偏殿。这几日她一直未曾安眠,刚一落座便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她正欲查看地图,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烛火闪动几下,明灭不定,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她已身处一片荒芜之地。四周灰蒙蒙的,视线模糊不清。前方站着一个女子,身穿破旧青布裙,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她是柳如眉昔日的侍女,如今已化为鬼魂。
她的声音极轻,仿佛从地底传来:“主人……时间不多了。”
凌惊鸿眉头微蹙,心头紧绷,低声问道:“换命阵在何处?”
那鬼魂身形晃动,言语断续:“柳家老宅……地下有井……三块石头被血浸透……符咒压住四角……”每说一句,身影便淡去一分,“他们以活人祭阵眼,七日换一人……明日……便是第七个。”
凌惊鸿心跳骤然加快,又问:“谁在主持仪式?”
鬼魂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与愤恨,嘶声喊道:“柳如眉没死!她藏身地下,借他人躯体重生!那天我亲眼见她穿着红嫁衣走入井中……可上报的尸体是假的!”
凌惊鸿脑中轰然一震。三年前她曾见过柳如眉的尸身,那时便觉得脸色泛红,全无死人气色。
她凝视着鬼魂,沉声追问:“你如何得知这些?”
鬼魂颤抖着,声音愈发低微:“我是她的贴身侍女……我知道她在修换命之术。每七年杀七人,便可续命一次。上一轮差一人,她便杀了我补数。”话音未落,她的脖颈突然扭曲,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
“她发现我说漏了……快走!”鬼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别信灯!屋里的灯都是假的!会吃人!”话毕,她的身体炸裂成点点光屑,消散于无形。
凌惊鸿伫立在原地,掌心沁出冷汗。她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符,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下一道印记,随后贴于手腕。这是她早年学来的土法,可防鬼魂侵体。
回到房中,她吹熄所有灯火,只留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影在桌面上摇曳不定。她提笔疾书:
柳家老宅
地下有井
三块血石(祭阵眼)
四角符咒镇压
灯有问题,不可轻信
写罢,她将纸条折好,藏入贴身的小袋之中。
窗外乌鸦啼叫,一声接一声,凄厉悠长。她起身脱下朝服,换上黑衣,披上斗篷,又从暗格中取出一把短刀,绑在小腿内侧。刀虽小巧,却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她不愿带人同行,更不想惊动宫中耳目。独行,反而更易隐匿行踪。
行至门口,她忽而驻足。桌上那盏油灯的火苗猛然一跳,竟转为幽蓝。她凝视两息,抬手轻轻一吹,熄灭了灯火。
外头风势猛烈,铜铃叮当作响。她悄然出门,脚步轻缓,紧贴宫墙而行。守夜太监皆在暖阁烤火取暖,无人察觉她已从西偏门悄然离宫。
城外道路泥泞不堪,她踏着残破石板向北而行。远处的老宅渐渐显现轮廓,门楼半塌,歪斜矗立,透出几分阴森。
她靠近院墙,蹲身探手触地。泥土湿润,却不似雨水所致。她凑近嗅了嗅,隐约有血腥气息。心中顿时一沉。
绕至后院,一口枯井映入眼帘。井口覆着木板,上面压着巨石。她用力推开石块,掀开木板,一股冷风夹杂着腐臭与香灰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她取出火折子点亮,火光映照之下,发现井中并非空洞,竟有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阶。每一级台阶边缘都刻有文字,泛着暗红色微光。
她正欲迈步下行,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立即吹灭火折,迅速躲入旁边的柴堆之后。
一个人影步入院中,是个宫女装扮的女子,低垂着头,手中提着一盏红灯笼。灯笼亮着,却照不见她的面容。
她走到井口,放下灯笼,跪地叩首三次。
随后抬起头——竟是方才那鬼魂!
可她分明已经消散。
凌惊鸿屏息凝神。
那宫女叩拜完毕,缓缓起身,转身欲走。然而就在抬脚之际,脖颈猛然一歪,仿佛被人从背后拧断。她顿住身形,又转回身,面向井口,嘴角缓缓上扬。
那已不是她的脸——嘴角裂至耳根,双眼漆黑如墨,宛如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她提起灯笼,一步步走入石阶,最终消失在黑暗深处。
凌惊鸿靠在柴堆边,手紧紧攥住刀柄。她终于明白,这口井并非终点,而是入口。下方,有人正等着她。
她站起身,重新点燃火折,握紧短刀。一只脚踏上第一级台阶。她清楚,前方危机四伏,步步杀机。但她不能退。为了真相,为了阻止这场邪阵,她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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