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山北麓的水牢藏在崖壁最深处,像是被天地遗弃的阴沟。潮湿的水汽顺着石缝疯狂涌入,凝结成冰冷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青石上,声响在空荡的牢房里反复回荡,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人的神经。仅有的透光小窗被粗壮的铁栏封死,昏暗的光线下,墙壁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墨绿,层层叠叠地覆盖着陈年的血渍,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霉味与腐臭的混合气息,呛得人胸口发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牢房四周的石缝里,还钻着无数暗绿色的阴植,藤蔓上长着细小的倒刺,叶片边缘泛着猩红,像一张张饥饿的小嘴,正无声地舔舐着空气中的戾气。
坤遏寅缩在牢房最角落,小小的身子裹着一件沾满污泥的单薄囚服,冻得瑟瑟发抖。他才四岁,眉眼间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像两颗易碎的水晶。自被魔成堰掳来这里,他就再也没见过娘温暖的怀抱,没听过晓输哥哥的保护,没和玖儿、陆儿一起追过桑蝶。每天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石壁、刺骨的寒气,还有魔成堰那张阴鸷的脸,和他口中“必须学会”的兑卦言咒。
“吱呀——”牢门被推开,魔成堰的手下扛着一根布满倒刺的鞭子走了进来,皮靴踩在湿漉漉的青石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角落的坤遏寅,眼神里满是轻蔑与恶意:“哭什么哭!没用的废物!再学不会言咒,大人就把你丢进寒潭喂魔物!到时候,你娘和哥哥们只会觉得少了个累赘,根本不会来找你!”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坤遏寅的心里。他最怕的就是被抛弃,怕自己不够好,怕娘和哥哥们不再需要他。自小在三胞胎里,他就最胆小,遇事总躲在后面,娘抱他的时间总比玖儿、陆儿短,晓输哥哥也总护着另外两个弟弟,这份深埋心底的自卑,成了魔成堰拿捏他的软肋。
“我学……我学……”坤遏寅哽咽着,用冻得发紫的小手擦干眼泪,紧紧攥着魔成堰塞给他的咒符。那咒符泛着阴冷的黑气,上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一张张痛苦嘶吼的人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魔成堰告诉他,这是兑卦言咒的入门心法,能操控他人的情绪,让别人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你学会了,就能让所有人都重视你,再也不会有人敢忽视你、抛弃你”。
牢房四周的阴植似乎听懂了魔成堰手下的话,藤蔓疯狂地扭动起来,倒刺摩擦着石壁,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附和:“丢进寒潭!丢进寒潭!这小鬼的卦气真纯,喂魔物太可惜了,不如给我们吸收!”“是啊是啊,纯兑卦气可是大补,能让我们长得更快,到时候就能挣脱这石缝,去外面害人了!”石缝里的毒蝎也纷纷爬了出来,黑亮的外壳泛着寒光,尾巴上的毒刺高高翘起,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盘算着如何分食这具幼小的躯体。
坤遏寅吓得往角落里缩了缩,小手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恶毒的话语还是像针一样钻进他的耳朵。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植物和虫子都这么坏,为什么他们总想害人。在忘夫坡,桑苗会为他遮阴,蝴蝶会陪他玩耍,连蚂蚁都会搬着食物给他看,可在这里,一切都变了,连草木虫豸都透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为了让他尽快掌握言咒,魔成堰每天都把他带到水牢外的小镇上,逼迫他用言咒操控无辜的村民。第一次尝试时,坤遏寅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买的糕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像极了村里的老妇人。坤遏寅的喉咙发紧,怎么也说不出咒语。可魔成堰的手下拿着鞭子站在他身后,冷冷地说:“要么让她交出所有财物,要么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娘。”
恐惧与对被抛弃的执念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逼着坤遏寅闭上眼,念出了那句冰冷的言咒。“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力量,那是兑卦之力被扭曲后的邪异,像一把无形的枷锁,死死套住了老奶奶的心智。
老奶奶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机械地掏出身上的碎银,递到坤遏寅手里。她的手指布满皱纹,还沾着面粉,微微颤抖着,透着一股无力的悲哀。坤遏寅接过碎银,只觉得掌心滚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不敢看老奶奶的眼睛,转身就想跑,却被魔成堰的手下拦住:“别急着走,再找下一个目标!不学会熟练操控言咒,就别想回去!”
小镇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坤遏寅被逼迫着一次次念出言咒。他操控着卖菜的大叔交出所有收入,操控着赶路的书生留下身上的盘缠,操控着抱着孩子的妇人拿出仅有的积蓄。每一次念咒,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住,每一次看到被操控者空洞的眼神,他都想放声大哭。可魔成堰手下的鞭子始终悬在他头顶,那些阴植和毒蝎也跟着他,在他耳边不断怂恿:“继续!继续!多吸点人气,你的言咒会更厉害!”“这些人都是傻子,不骗白不骗,只有你变强了,才不会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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