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张远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赵珩之乱,历历在目。他当年,不也是从一个备受恩宠的宗室开始,一步步滋生野心的吗?易玄宸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而凌霜,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寒渊这样的国之重器,交于一‘妖’一‘人’之手,无异于抱薪救火啊!”
“抱薪救火……”皇帝喃喃自语,眼神中的动摇愈发明显。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内心的天平在信任与猜忌之间剧烈摇摆。
他信任凌霜,但他更信任自己的江山社稷。
“张爱卿,”他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变得冰冷而疏离,“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张远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立刻跪下:“臣不敢妄议。但为江山计,为陛下计,当先将二人召回京城,查明真相。若他们清白,自可还他们公道,以安其心。若他们……心怀不轨,也可将他们控制在股掌之间,断绝后患。”
“召回京城……控制起来……”皇帝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的最后一丝温情,终于被帝王特有的冷酷所取代。
“传朕旨意。”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里捞出来的,“命凌霜、易玄宸,即刻回京述职。不得有误。”
寒渊,守渊村。
夕阳的余晖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村民们正在修缮被战火波及的房屋,孩子们在村口追逐嬉戏,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充满希望。
凌霜坐在守渊碑旁,手里拿着一块木料,正用小刀慢慢地雕刻着一只小小的飞鸟。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想将所有的安宁都刻进这木头里。易玄宸则坐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是在寒渊中找到的、关于上古盟约的残片。
然而,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京城那边,不对劲。”易玄宸放下竹简,打破了沉默,“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今天一个都没回来。而且,从昨天开始,我和京城那几位大臣的‘心印’联系,就变得非常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
凌霜雕刻的手一顿,刀尖在木鸟的翅膀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她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句,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忧虑。
“他们动手了。”
话音刚落,一名守渊人后裔急匆匆地从村外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守渊姑娘!易公子!京城……京城来人了!”
凌霜和易玄宸同时站起身。
只见村口,一名身着宫廷服饰的使者,在几名禁卫的簇拥下,正昂首挺胸地站着。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目光扫过简陋的守渊村,充满了不屑。
“圣旨到!”使者展开一卷明黄的丝绸,用一种尖锐而拖长的语调高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守渊人凌霜、皇族易玄宸,即刻启程,返回京城,面圣述职!不得有误!钦此!”
那声音在宁静的村庄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不安地望向这边。他们不懂什么朝堂纷争,但他们能感受到那股来者不善的压迫感。
凌霜没有去接那道圣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使者,平静地问道:“陛下为何突然下旨?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使者冷笑一声:“此乃陛下旨意,岂是你一介妖女可以随意揣测的?接旨吧!若敢违抗,便是抗旨不遵,谋逆大罪!”
“妖女”两个字,像一根毒针,狠狠刺入凌霜的心里。她身后的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纷纷怒视着使者。
“你胡说!守渊姑娘是神仙!”
“不准你侮辱守渊姑娘!”
易玄宸上前一步,挡在凌霜身前,对使者微微拱手:“公公远道而来辛苦,还请入村喝杯热茶。至于圣旨,我们会遵从,只是需稍作准备。”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使者眯了眯眼,打量着易玄宸,心中暗自盘算。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传旨,并非硬闯。他身后的禁卫,也未必是这两人的对手。
“好!本公公就给你们一个时辰!”使者冷哼一声,收起圣旨,“一个时辰后,我在村外等你们。若是见不到人,休怪我等回去禀报陛下,说你们……意图谋反!”
说完,他便带着禁卫,转身离开了。
村口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凌霜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古剑。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易玄宸,以及整个守渊村的命运,都被卷入了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漩涡之中。
那道圣旨,不是邀请,而是一张网。
一张用猜忌和恐惧编织而成,正朝着他们缓缓收拢的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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