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盛宴与薇尘
午后三点的阳光,是被过滤过的温柔。它穿过客厅那扇高近三米的落地窗时,先掠过窗外修剪得齐整的法国梧桐叶,再落在光洁如镜的斯坦威三角钢琴盖上,折射出的光芒便带了点细碎的绿影,像撒了把揉碎的翡翠。
林薇安坐在钢琴前的天鹅绒琴凳上,身体微微前倾。她穿的不是普通的乳白色连衣裙——那裙子是母亲上个月在巴黎定制的,面料是意大利产的水洗真丝,触感软得像云朵,收腰处藏着三颗手工缝制的淡水珍珠扣,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只有走动时,珍珠才会随着腰线的弧度,隐约闪一下光。她的长发没扎,黑缎子似的披在肩后,发尾有自然的大卷,是上周去沙龙做的造型,用了带栀子花香的护发精油,风一吹,就有淡淡的香气飘出来。阳光落在她的发顶,能看见发丝间细小的绒毛,像镀了层金边。
她的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先是轻轻颤了一下——那是弹德彪西前的习惯,仿佛要先和旋律“打个招呼”。指尖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涂了层近乎透明的裸粉色甲油,只在指甲边缘描了道极细的银线。触键时,力度控制得极好:弹《月光》开篇那组轻柔的音阶时,手指像羽毛拂过琴键,连琴槌击弦的声音都变得极轻;到了中段情绪稍扬的部分,指腹会微微用力,手腕带动指尖下沉,琴音便多了点温润的厚度。
她闭着眼,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扇形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唇角不是刻意扬起的笑,而是自然的弧度——那是沉浸在音乐里时,本能的放松。客厅里很静,只有琴音在流淌:时而像月光洒在湖面的碎银,时而像晚风拂过芦苇的轻响。墙上挂着的莫奈《睡莲》复刻画,此刻竟像是被琴音唤醒了,画布上的蓝与紫,都跟着旋律软了下来。
旁边的花架上,放着一捧刚送来的白色铃兰,是父亲特意让人从荷兰空运来的。铃兰的香气很淡,混着她发间的栀子香,再裹着琴音,把整个客厅酿成了一杯温软的甜酒。她弹到尾声那组渐弱的和弦时,手指慢慢抬起,停在半空,像舍不得打破这最后的宁静。直到最后一个音彻底消散在空气里,她才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点音乐留下的朦胧。
“好啦,我的小寿星,别跟琴键‘难分难舍’了,快来试试妈妈刚取回来的‘宝贝’。”
苏婉的声音从客厅入口传来,带着笑意,还裹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微凉气息。林薇安转头时,看见母亲站在雕花木门边,手里捧着个半人高的礼服盒——盒子是深灰色的丝绒材质,上面系着银色的缎带,缎带打了个双层的蝴蝶结,尾端垂下来,扫过母亲的手腕。苏婉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西装套裙,领口别了枚珍珠胸针,是林薇安十八岁生日时送的。她的头发挽成了低髻,露出修长的脖颈,颈间挂着条细巧的钻石项链,是父亲结婚二十周年时送的礼物。
林薇安站起身时,下意识地理了理裙摆——她从小就被母亲教着“爱惜衣物”,哪怕是在家穿的便服,也不能皱巴巴的。她走过去的脚步很轻,真丝裙摆垂在脚踝边,走动时会轻轻扫过小腿,有点痒。“妈!您怎么又提前了?明明说好了晚上派对前才看的。”她的声音带着点少女的娇嗔,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挠在人心尖上。
“还不是因为想早点看见我的女儿穿上它的样子。”苏婉笑着把礼服盒放在旁边的大理石茶几上,手指划过丝绒盒面,“你小时候第一次穿公主裙,也是这样,非要等我藏到最后才肯拿出来,结果拆开时,激动得把鞋都踩掉了。”
林薇安的脸颊有点发烫。她当然记得——那是她五岁生日,母亲给她买了条粉色的蓬蓬裙,她穿上后,在客厅里转了十几圈,最后不小心撞到了钢琴腿,膝盖磕红了也没哭,还举着裙摆问“妈妈我是不是最漂亮的公主”。
苏婉打开礼服盒时,银色缎带解开的声音很轻。林薇安凑过去,眼睛瞬间亮了——里面铺着层淡紫色的雪梨纸,纸上放着条烟粉色的抹胸长裙。面料是欧根纱和真丝的混纺,欧根纱挺括,撑得起裙摆的弧度;真丝内衬柔软,贴在皮肤上会很舒服。裙身上缀着的水晶不是普通的玻璃钻,而是施华洛世奇的浅粉色水晶,最小的只有米粒大,最大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密密麻麻地缝在裙摆和胸线处,在阳光下看,像把银河里的碎星都缝在了上面。胸线下方有手工绣的缠枝莲,线是浅金色的,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花瓣边缘的弧度有多精致。
“Oh my God……”林薇安捂住嘴,指尖的温度透过薄唇传过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的目光从裙摆移到胸线,又落到肩带处——肩带是可拆卸的,用的是同色系的真丝带,上面也缝了几颗小水晶。“这是Vera Wang的定制款,对不对?我上个月在时尚杂志上见过,说是要等三个月才能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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