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纯粹由憎恨与窥视凝聚的意志,透过悬浮的血红巨眼,如同亿万枚淬毒的冰针,狠狠凿入扶苏的瞳孔!
“唔!”
扶苏闷哼一声,脚下踉跄,视野瞬间被狂涌的血腥和难以言喻的疯狂怨念填满!那不是人类该承受的眼神!里面是无穷尽的诅咒、对血肉的贪婪、对灵魂的撕扯欲,冰冷到让骨髓都冻结!
就在那意识即将粉碎他魂魄的瞬间——
“嗡…隆……”
一个奇异的震颤,并非来自耳畔,而是源于脚下!更深、更沉、更古远!像是巨大的金属齿轮在千丈地底锈蚀了万年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撬动,发出的第一声沉闷又痛苦的呻吟!
扶苏的意识深处,无数闪烁的画面碎片被强行连接!沙丘行宫外阴云笼罩下那些不易察觉的空间扭曲…曾跪在始皇东巡驾前、眼中闪烁着非人般漠然的方士嘴角勾起的一丝诡异弧度…还有…还有最深、最深的…在咸阳以东那连绵骊山巨大的帝陵核心之下!
“锵…锵锵……”
仿佛古老的锁链在崩断!
在骊山帝陵那厚重到足以承载王朝气运的夯土地基之下,在深邃得隔绝了日月星辰的黑暗里,十二尊庞然巨物寂静矗立。它们太高大了,轮廓隐在幽暗之中,仿佛支撑着整个大地。通体非金非石,却流淌着星辰湮灭般的暗哑光泽,那是熔炼了陨铁与未知矿材的造物。覆盖身躯的,是一片片巨大得超乎想象、带着奇异星轨纹路的青铜与黑铁甲片。沉重的岁月尘埃,如同灰色的裹尸布,覆盖在它们每一道棱角、每一个关节之上。
其中一尊,姿态如持戈指天的巨人。它那覆盖在厚重青铜眼睑之下的巨目位置,并非空置。那里镶嵌着一整块巨大、完美、切割成完美弧面的墨绿色晶石。晶石内里,并非寻常宝石的杂质或纹理,而是一整个被封存的、微小却又无比玄奥复杂、如同真实星空运转般的轨迹星系!
封星玉瞳!
此刻,在那血眼窥天、来自咸阳宫的最深恶意降临九原的刹那!在那位流散着始皇帝血脉的子嗣,被滔天怨恨与极致的不屈意志充满的瞬间!那颗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墨绿玉瞳内部,无数根代表了封印星轨的金色线条…其中一根极其微细、几乎肉眼难辨的线…骤然亮起!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珠,猛烈地跳跃、灼烧起来!那光芒虽微,却炽热得仿佛能点燃虚空!
嗡——!
轻微的震动,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覆盖巨人庞大眼睑上的、足足半尺厚的、坚硬堪比精钢的古老泥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猛烈撞击,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哀鸣,瞬间龟裂!蛛网般的裂纹闪电般蔓延开来!附着其上的尘埃如同死去的飞蛾般簌簌抖落!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却直击神魂的脆响,自那巨人巨大眼睑覆盖的深层之下传来。那块镶嵌了亿万星轨的玉瞳表面,一道细微到极致的裂痕,悄然浮现!
沉睡的…将醒!
九原大营,点将台!
声浪化作了实质的海啸!
“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三十万!黑压压如汪洋、如地狱涌出的铁流!从千夫长到伍卒,从持戈的锐士到挽弓的悍卒!每一张被风雪割砺得粗粝、布满了铁血痕迹的脸上,都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杀欲和狂热的忠诚!声浪将头顶厚重的铅云都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星光惨淡地洒落,照在下方那一片疯狂颤动的寒铁丛林之上!
蒙恬立于高台最前沿,重甲覆身,宛若铁铸的魔神!他左手稳稳擎着那枚散发着无尽肃杀气息的虎符,高高举起!虎符在血色月光和沸腾的呐喊中,如同一个无声的命令枢纽!
“取槊!披甲!”蒙恬的声音如同被罡风淬炼过亿万次的陨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余韵,精准地压过下方的怒吼,“王离!”
“末将在!” 王离如同一柄出鞘的重刃,踏前一步,眼中燃烧着几乎要将空气点着的战火。
“前军!三万轻锐铁骑!由汝统之!”
“诺!”
“任务!弃重甲!换快马!一人双骑!三日之内,必须给我横穿河套,锁死雁门关!一粒沙子都不得入太原!更不得有片语只字入咸阳!不惜马死人亡,死也要填出一条路来!路通之日,军功升三级!”
“遵令!死而后已!”王离嘶声咆哮,重重顿首!
“蒙烈!”
“标下候斩!”巨灵般的猛将踏前三步,重甲铿锵作响。
“中军!二十万步卒锐士!尔为先锋!给我砸开所有拦路城池!荡平沿途一切敌意阻碍!粮道!兵器!攻城锤!弩车!全由你调度保障!十五日!必须兵临函谷关!若超一日——”蒙恬的独目扫过蒙烈粗犷的脸,冷冽如西伯利亚的寒风,“提头来换!”
“二十日!若至函谷!标下自解首级,悬于关前!”蒙烈声如震雷,拍胸甲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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