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旗怒卷,号角裂空。
九原大营化作一台启动的庞大战车,钢铁的齿轮在蒙恬的号令下疯狂咬合。前军统帅王离,浑身浴着凛冽的杀气,翻身上了一匹通体如墨的四蹄踏雪驹。他猛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窜出,身后三万剽悍轻骑早已列阵待发,人衔枚,马裹蹄,动作迅疾如鬼魅。
“哗啦!”沉重的甲胄被尽数卸下,堆积在冰冷的冻土上,仿佛褪去笨重外壳的凶兽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走!”王离一声断喝,短促如刀锋交击。当先冲出营寨辕门,身后三万轻骑如决堤的黑色洪流,瞬息间融入苍茫的夜色风雪之中。一人双骑,交替疾驰,目标直指东南方千里之外的雁门关!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坚,而是窒息——用钢铁洪流的速度和力量,锁死通往咸阳的所有消息通道,为后续主力铺平一条真空的血路!
沉重的脚步声撼天动地。蒙烈统领的二十万中军步卒锐士,如同移动的山岳群开始进发。戈矛如林,寒光刺破风雪;巨大的攻城器械在力士们沉重的号子声中被推着缓缓前移,木轮碾过冻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兵锋直指九原通往关内最重要的节点——云中郡!任何试图拦截、窥探、报信的势力,都将被这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无情碾碎!
“吱呀——吱呀——”
更令人心魄震颤的,是章邯统领的后军,那一架架需要数头健牛才能拖曳的数丈巨弩——蹶张弩神车!通体由硬木与铁枢构成,形如张开巨口的狰狞神兽。那粗如儿臂的弩臂需十数名力士合力,以脚蹬、绞盘之力方能拉开,搭上的巨大弩矛如同小型树干,矛尖三棱,闪烁着幽幽寒芒。这是大秦屠城灭国的利器!它们此刻沉默地跟在步卒之后,如同沉睡的怒龙,一旦惊醒,便是摧城破关的末日风暴!
蒙恬并未立即离开点将台。他矗立在狂风暴雪之中,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滚滚前行的黑色洪流。那面被王离撕裂的血色巨旗在猎猎作响,成为整个大营最醒目的血色标记。他猛地看向身旁屹立于风雪中的扶苏:
“公子!巨变骤起,咸阳必有耳目。末将亲率五千飞熊卫,护卫公子速离此危地!”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函谷之路,凶险莫测!末将先行一步,为公子开路!”
扶苏点了点头,那刺入神魂的血眼窥视和骊山深处传来的悸动依旧让他心神紧绷。他能感觉到,那道连接咸阳与九原的恶毒视线,并未因为血眼的消散而彻底断绝。一种隐形的威胁,如跗骨之疽,缠绕在心神深处。
“将军小心。”扶苏沉声道,声音被呼啸的风雪吞没大半。
五千名身披铁色重甲、背负强弩、腰挎战剑的精悍武士——飞熊卫,无声地聚集在点将台下。他们如同沉默的岩石,眼神却锋利如刀。蒙恬大手一挥,亲自搀扶扶苏登上特制的铜辕车驾(防御远超普通战车),随即翻身上马,一声叱咤,五千铁骑拱卫着车驾,如同融入钢铁洪流的精钢箭头,高速切开风雪,向着主力中军蒙烈部前方插去!
风雪如同巨兽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疾行的车驾。扶苏坐在车内,感觉不到丝毫颠簸(特制减震),却能清晰地听到车外风雪怒号和马蹄如雷。他努力调息,试图捕捉骊山那一缕金人苏醒的悸动,还有那来自血眼的冰冷锁链……忽然,一丝微弱、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冰冷触感,如同阴险的毒蛇,擦着他外放的感知边缘,极其隐晦地一掠而过!
“公子!小心!”驭车的一名飞熊卫百夫长暴喝出声!
嗖!嗖!嗖!
三道细微的、几乎被风雪呼啸彻底掩盖的破空声,自侧前方一片稀疏的枯木林中诡异地射来!角度刁钻至极!目标直指铜辕车驾的车辕和驭手所在!
毒弩!
扶苏瞳孔骤缩!他甚至能“看”到那淬炼了诡异幽绿色泽的三棱弩矢在风雪中激射而来的轨迹!
“护卫!!”百夫长厉吼,声音凄厉。
蒙恬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几乎是破风声起的刹那,他那雄壮的身躯如同鬼魅般自马背上斜掠而起,厚重的披风在风雪中卷成一道黑色的浪墙!他人在半空,手臂已如同青铜机括般猛地甩出!
“铿!铿!”
两声刺耳的金铁交击爆响!两枚毒矢被蒙恬手中不知何时拔出的黑色玄铁匕首精准无比地斩飞,断矢带着幽绿色的微光飞旋落入雪地!
然而第三枚!角度太过阴毒刁钻,贴着蒙恬披风下摆的边缘,“噗”地一声,深深钉入了拉车前两匹骏马的间隙处——驭车的木质轩轭!
“嗤啦——!!!”
如同滚油泼入雪水!坚硬如铁的黄花梨木轩轭被洞穿之处,一圈浓烈无比、散发出刺鼻硫磺与恶臭腥气的幽绿毒烟猛地爆开!迅速蔓延!
“咴儿——!!!”惊马!两匹神骏的前蹄疯狂乱踏,车驾猛地一顿!巨大的惯性让车身剧烈摇晃,几乎翻倒!
“保护公子!!”周围飞熊卫怒吼,十几面大盾瞬间在车驾四周竖起!密集的人墙结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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