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一夜未归,穆白只当她周末有事外出,并未多问。
眼下他正为即将到来的股东大会忧心忡忡,实在无暇他顾。那些虎视眈眈的股东们会作何选择,关系着他能否守住父亲留下的基业。
与此同时,城郊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里,霉味混着尘土味呛得人难受。
陈年木箱堆得快顶到天花板,蒙着的灰一触就簌簌往下掉,落在梅姨的肩头、发间。
角落里的老鼠窜过木堆,发出 “吱吱” 的细碎声响,在空荡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穆青只让人送过一壶凉水,梅姨渴得嘴唇干裂起皮,胃里空得发慌,头也昏昏沉沉的,眼前时不时发黑。
她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指尖抠着粗糙的墙面,指节泛白 —— 这孩子是铁了心要拿那份股东把柄文件,拿不到,小白的命难保,她自己也别想活着出去。
天刚蒙蒙亮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她定的晨练闹钟。
梅姨摸出手机,屏幕上 “无信号” 三个字像块冰,冻得她心口发沉。
她忍不住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眼角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穆青选的这地方太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她能报信,信号都传不出去;就算穆白起疑,这么个废弃工厂,他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
“来人!”
她扶着墙,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腿有些发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走到铁门前,她用尽力气敲了敲,铁门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
“有没有人?”
“吱呀 ——”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正好打在梅姨脸上。
她下意识抬手遮眼,指缝间看见 Leo 那张冷硬的脸,他抱着胳膊,冷嗤一声:
“想通了?老太婆倒是能扛,饿了一夜还这么有精神。”
“让穆青来见我。”
梅姨放下手,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穆总说了,想起来文件在哪儿,才有资格跟他谈。”
Leo 不耐烦地皱着眉,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梅姨的脸,语气硬邦邦的。
“哼。”
梅姨缓缓昂起头,伸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 —— 就算被关着,她也不肯失了体面,
“你们求我办事,就这态度?他要文件,自己来拿。”
Leo 盯着她看了几秒,鹰隼似的眼睛里满是审视。
他知道梅姨在穆青心里的分量,磨了磨牙,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
“等着,我去叫穆总。”
穆青的脚步声很快传来,沉重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咚咚” 直响,像敲在人心上。
他推开铁门时,就看见梅姨的背影立在昏暗里,脊背挺得笔直,像株被狂风压过却没折的老竹。
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忍 —— 小时候他发烧,是梅姨抱着他守了一夜;他被父亲骂哭,是梅姨偷偷塞给他一颗水果糖;母亲的忌日,是梅姨陪着他在墓前站了一下午。那些温暖,是他冰冷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光。
穆青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走上前轻轻披在梅姨肩头。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暖烘烘的,裹住了梅姨单薄的身子。
“这里冷,跟我上去说。”
“不用。”
梅姨侧身避开,把外套递还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凉得像冰,
“文件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穆青接过外套,搭在手臂上,语气出奇的软,眼底却藏着按捺不住的急切。
“你要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再对小白动歪心思。”
梅姨的目光紧紧锁着他,像在掂量他话里的真假,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郑重。
“好。”
穆青几乎没犹豫,立刻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算计的笑,
“等我坐了董事长的位置,穆白对我就没威胁了。看在您的面子上,只要他安分,我养他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让他当个逍遥公子。”
“不!”
梅姨猛地提高声音,眼睛里满是斩钉截铁的光,
“你得用你亡母的名义发誓,我才信。”
“梅姨,你……”
穆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生母林婉茹是他的逆鳞 —— 那个陪父亲吃糠咽菜、积劳成疾早逝的女人,是他这辈子最敬最念的人。用母亲发誓,比剜他的心还疼。他攥紧了外套,指节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梅姨倔强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办不到,咱们就耗着,谁也别想好过。”
她太懂穆青了,这孩子孝顺,母亲的话比什么都管用。只有用生母的名义捆住他,小白才能真的安全。
穆青也懂梅姨的性子 —— 平时温和得像水,可一旦认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地下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头顶昏黄的灯泡 “嗡嗡” 作响,穆青盯着梅姨的背影,心里像被两只手拉扯着:一边是母亲的尊严,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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