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司的晨雾总带着莲瓣的清润,秦可卿执起玉勺,将新酿的“千红一窟”茶注满琉璃盏时,鲛绡殿外传来侍香仙娥的轻唤:“司主,警幻仙子请您去观因果镜。”她指尖的莲香微微一顿,抬头望向殿外——情海的浪纹今日格外规整,每一道波峰都泛着淡金色的光晕,那是因果轮转的征兆,也是新宿命开启的信号。
因果镜立于情天司最高的云台上,比情债镜更显恢弘,镜面如秋水般澄澈,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每一片莲瓣都嵌着细碎的星子,那是三界众生的命轨。警幻仙子已立在镜前,拂尘轻垂,目光落在镜面中央:“你归位三月,三界情债已重归有序,今日这因果镜,该为你照出新的命轨了。”
秦可卿走近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淡粉色的情丝从镜中涌出,缠绕在她的仙袍上,与她眉心的碧色莲印相互呼应。片刻后,涟漪散尽,两行鎏金大字缓缓浮现在镜心,笔势苍劲,带着太虚幻境的仙韵:“情天本无岸,孽海自有舟。”
“情天本无岸……”秦可卿轻声念着,指尖抚过镜面,鎏金字迹化作暖流渗入她的仙魂,“是说情之一字,本无边界,无始无终;孽海自有舟,是说纵陷孽缘,亦有救赎的机缘。”这判词与她凡尘时“画梁春尽”的判词截然不同,前者是劫数,后者是超脱;前者是被动承受,后者是主动渡化——这是她从“渡劫司主”到“渡人司主”的蜕变。
警幻颔首微笑:“你悟得通透。昔日你堕入孽海,以仙心为舟,渡了自己;今日你执掌情天司,以慈悲为舟,渡了群芳;往后,这‘舟’还会渡更多有情众生。”她话音刚落,镜面突然剧烈震颤,鎏金判词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宁国府天香楼的景象——断壁残垣,蛛网蒙尘,正是秦可卿当年断尘归位的地方。
秦可卿的仙魂轻轻一颤,镜中的天香楼虽已破败,却依旧残留着她的仙息与贾珍的孽气。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走进楼内,是贾珍——他比上次在灵堂时苍老了许多,头发已染霜白,身上的绸袍沾满污渍,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濒死的疯狂。他手中握着一盏酒壶,边走边喝,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可卿……秦可卿……”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你走了,宁国府也完了……抄家了,什么都没了……”他走到当年秦可卿悬梁的横梁下,突然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支金簪——那是秦可卿留在宁国府的遗物,簪头刻着一朵小小的莲纹,是她刚嫁入宁府时,贾珍“赏赐”给她的,后来她断尘时遗落在了梳妆台上。
金簪的莲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粉色的微光,那是秦可卿残留的一丝仙息。贾珍握住金簪的手不停颤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焦大醉骂时的惊雷,密道壁画上的血纹,秦可卿仙魂离去时的赤蛟,灵堂前戴权的冷笑……所有的龌龊、疯狂、恐惧,都在这一刻汇聚成绝望的洪流,将他彻底淹没。
“是我害了你……也是你害了我……”他狂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滚落,“千年前你斩我,今生我缠你,我们的因果,该了结了……”他将金簪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咽喉,目光望向太虚幻境的方向,“秦可卿,下一世,我不想再遇见你了……不,下一世,我想做个好人,做个不被怨毒缠身的好人……”
秦可卿站在因果镜前,看着镜中的贾珍,眉心的碧色莲印微微发光,没有怨恨,只有慈悲。“你我之间,本无对错,只有因果。”她轻声说道,“千年前我斩你,是执法之过;今生你缠我,是怨毒之过。如今你以血偿债,也算圆满了这千年的轮回。”
镜中,贾珍猛地将金簪刺入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横梁上,溅在地板上,也溅在金簪的莲纹上。那朵淡粉色的莲纹突然亮了起来,吸收着贾珍的血珠,血珠在莲纹中滚动、凝聚,最后从簪头滴落,坠在地板上,竟化作三个鲜红的篆字:“下一世”。
“下一世……”贾珍的身体缓缓倒下,眼睛却圆睁着,望着那三个血字,嘴角竟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他的魂魄从体内飘出,不再是之前的贪婪狰狞,而是变得平静透明,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因果镜的光晕将他的魂魄包裹住,缓缓向上飘去——那是轮回的通道,他将带着这一世的“偿债”记忆,投生为一个平凡人,不再被怨毒纠缠。
就在贾珍的魂魄进入轮回通道的瞬间,他手中的金簪突然挣脱,在空中旋转着,莲纹吸收的血珠与秦可卿的仙息相互融合,化作一道淡粉色的流光。流光在空中凝聚、变形,最终化作一只青鸟——青鸟的羽毛泛着莲香,喙中衔着那枚金簪,翅膀一扇,便冲出了天香楼,向着南方飞去。
“这是……”秦可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向警幻。警幻拂尘轻挥,因果镜中的画面随之变化,追踪着青鸟的轨迹——青鸟飞越黄河,飞越长江,一路向南,最终抵达了金陵城。金陵城的王家府邸内,正一片忙碌,丫鬟仆妇们进进出出,脸上带着焦急与期待——王夫人的妹妹,也就是王熙凤的母亲,即将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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