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那句“少来打扰”的呵斥,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将漪澜苑与外界隔离开来。连续两日,再无人敢来明目张胆地寻衅滋事,连送饭的婆子都规矩了许多,放下食盒便匆匆离开,不敢多看一眼。
表面风平浪静,沈知意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深知,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柳姨娘在她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下一次的袭击,只会更加狠毒和难以防备。
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时间,尽快强大起来。
身体是第一位的。送来的饭菜,她和春桃依旧谨慎检验后才食用。她强迫自己多吃,哪怕胃口不佳,也一点点咽下去。在无人注意时,她便在屋内缓慢走动,伸展四肢,练习深呼吸,努力驱散这具身体里盘踞已久的虚弱感。效果缓慢,但她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力气正在重新汇聚。
而那枚贴身藏着的“兰心印”戒指,则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兰心印”…这三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是母亲的名号?是某个组织的信物?还是解开某种秘密的钥匙?
她反复摩挲着戒指内侧那三个模糊的篆体小字,试图唤起原主更深层的记忆,却始终一无所获。原主关于母亲的记忆实在太少,仿佛被人为地抹去或封锁了。
“春桃,”她低声唤来小丫鬟,“你仔细想想,以前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你可曾听过‘兰心印’这个名字?或者见过类似的图案?”
春桃拧着眉头,努力回忆了半晌,最终还是沮丧地摇头:“奴婢…奴婢那会儿还太小了,记不清了…只听我娘隐约提过,先夫人出嫁前,好像…好像和一般闺阁小姐不太一样,似乎结识过一些奇人…但具体是什么,我娘也说不清楚,后来夫人去世,就更没人敢提了…”
奇人?沈知意心中一动。母亲的身份似乎比想象中更不简单。这枚“兰心印”,或许就是通往她过去某个隐秘身份的线索。
可线索到此又断了。将军府内,柳姨娘经营多年,几乎铁板一块,她根本无人可问,无处可查。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她。空有疑团,却无解答之门。
就在她凝神苦思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似乎有不少人朝着漪澜苑的方向来了。
沈知意和春桃立刻警觉地对视一眼。又来了?
然而,来的却不是钱嬷嬷或柳姨娘的人。
只见一个穿着体面、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捧着绫罗绸缎、首饰盒子的丫鬟,站在院门外,语气还算客气地通传:“大小姐,奴才奉老爷之命,给大小姐送些东西来。”
沈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知意示意春桃出去应对。
那管事隔着门,朗声道:“三日后,府中女眷需前往城外寒山寺祈福上香,为边疆将士并府中家眷祈求平安。老爷吩咐了,大小姐久病初愈,正该去沾沾佛门祥瑞之气,祛病消灾。这些是给大小姐准备的出行衣物和头面,请大小姐早做准备。”
寒山寺上香?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柳姨娘的反击,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名正言顺”!
将她带出守卫相对森严的将军府,去往那路途遥远、人多眼杂的寺庙…这简直是制造“意外”的绝佳场所!马车惊魂、失足落崖、遇上匪人…有太多办法可以让一个“体弱多病”的嫡女“意外”身亡了!
好毒的计策!而且还打着沈巍的旗号,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春桃也瞬间想明白了关键,小脸吓得煞白,接过那些光鲜亮丽的衣物首饰时,手都在发抖。
送走管事,抱着那些东西回到内室,春桃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小姐!不能去!她们肯定没安好心!咱们…咱们再去求求老爷,就说您病重去不了…”
“没用的。”沈知意冷静地打断她,目光扫过那些华美的衣料,眼神冰冷,“父亲亲自开口允诺的‘静养’她们都敢硬闯,更何况这打着‘祈福’名号、又是父亲点了头的集体出行?我若称病不去,反而落人口实,说她忤逆不孝,不顾父兄安危,不愿为家族祈福。柳氏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她拿起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簪尖冰冷锐利。“她们既然划下了道,我们接着便是。躲是躲不过去的,唯有迎上去,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可是外面那么危险…”春桃急得团团转。
“危险,也意味着变数。”沈知意沉吟道,“在府里,我们是瓮中之鳖。出了府,天地广阔,或许…反而能找到机会。”她想起那枚“兰心印”,寺庙那种地方,人员混杂,会不会有万一的机会,能探听到一点线索?
但这终究是渺茫的希望。眼下最实际的,是如何在可能的“意外”中保住性命。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包“实验材料”上——泥土,水银粉末…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形。
“春桃,听着,”她拉过小丫鬟,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我们需要准备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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