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彻底驱散了夜幕,将金光洒满焕发新生的圣女峰。焦土生绿芽,枯木发新枝,连空气都清新得带着甘甜。若非湖畔残留的兵刃、凝固的血迹,以及那寥寥无几、相互搀扶的幸存者,几乎要让人以为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涅盘之战,只是一场幻梦。
镜湖依旧幽蓝,屏障依旧无形。它静静地存在于那里,仿佛亘古如此,成为了这片土地新的、不可侵犯的核心。
萧煜站在湖边,背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他右手的伤口在那屏障生机之力的滋养下,已然止血结痂,虽然离痊愈尚远,但已不影响活动。他没有再尝试触碰或进入,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守护着某种神圣之物的骑士。沈知意最后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神,和那句直接响在脑海中的告诫,在他心中反复回响。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失落、困惑与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情绪,在他素来冷静的心湖中搅动着波澜。他得到了一个“活着”的结果,却似乎失去了那个会与他针锋相对、会因他庇护而眼神微亮、会在危急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沈知意”。现在的她,更像是一种……现象,一种规则,与这片湖泊,与这方天地同在。
“王爷。”影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影七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锐利,“战场已初步清理。我军……算上轻伤,仅余九人。黑蝎族伏尸四十七具,包括那名大祭司。玄影楼留下二十一具尸体,其余遁走,方向不一,难以追踪。”
萧煜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与威严,所有属于个人的情绪都被深深掩藏。“沈巍呢?”他问。
“沈将军他……”影七目光扫向不远处,“一直跪在湖边,未曾移动,亦不言不语。苏医女去看过,说他急痛攻心,心神损耗过度,加之旧伤未愈,状况很不好。”
萧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巍依旧保持着跪姿,脊背佝偻,面向湖泊,仿佛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昨夜的忏悔与痛哭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气,只剩下一个被愧疚与绝望掏空的躯壳。
萧煜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沈巍的悲剧,源于自身的抉择与软弱,不值得同情,但眼下,他还有用。
“带他过来。”萧煜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影七领命,带着两名暗卫上前,几乎是半搀半架地将神情麻木、脚步虚浮的沈巍带到了萧煜面前。
萧煜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落在沈巍灰败的脸上:“沈将军,你的罪愆,自有朝廷论处。但在此之前,南疆不能乱。黑蝎族虽遭重创,根基未必尽毁。玄影楼狼子野心,不会善罢甘休。边境各部族,亦需安抚。”
沈巍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但那神采是死寂的。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锣:“王爷……意下如何?”
“本王会即刻上书朝廷,陈明南疆之事,包括……你的功过。”萧煜刻意在“功过”二字上微微停顿,观察着沈巍的反应,“在朝廷旨意抵达之前,你需要稳住镇南关,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清剿黑蝎族与玄影楼残孽。这,是你目前唯一能做,也是必须做的。”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萧煜需要利用沈巍在南疆多年的威望和军事力量,来维持住局面,避免更大的动荡。至于沈巍的结局,那是回京之后的事情。
沈巍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近乎自嘲的笑容。他明白了萧煜的意思。用他最后的剩余价值,换取南疆暂时的平稳,也或许……能为他自己,在最终的审判前,争取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名为“戴罪立功”的缓冲。
“末将……遵命。”他低下头,声音干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或许,用这残躯去做些事情,能稍稍缓解那噬骨的悔恨?
“影七,派两人‘护送’沈将军回镇南关。”萧煜特意强调了“护送”二字,“带上本王的手令,命镇南关副将周毅,全力配合沈将军,稳定局势,肃清残敌。”
“是!”影七立刻安排。
沈巍被两名暗卫带着,踉跄着向山下走去,自始至终,他未曾再回头看那镜湖一眼。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道屏障,隔开的不仅仅是空间,更是他与女儿之间,那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由他亲手划下的鸿沟。
处理完沈巍,萧煜的目光再次投向镜湖。湖面平静,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新绿,生机勃勃,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神秘。
“王爷,我们接下来……”影七请示道。主要威胁暂除,但后续事宜千头万绪。
萧煜沉吟片刻,道:“在此扎营,暂驻三日。”
影七微微一愣,随即了然。王爷是要观察这镜湖的变化,或者说,是在等待某种……可能?他不敢多问,立刻领命安排人手,在距离湖边屏障足够远、但又能在视野内观察到湖面的地方,寻找合适地点搭建临时营地。
接下来的三天,圣女峰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