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猛地停住脚步,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迷茫与错愕:“殿下……为何做如此安排?”她多年苦练,历经生死,才练就这一身足以傍身亦可用于执行任务的武艺,如今竟要她弃武从文,去做那劳什子的名门贵女?这简直比让她再去执行一次危险任务更令人无所适从。
韩烨想到不久前收到的北漠密信,信中殿下再次强调了此事,严禁蓝羽涉足朝堂纷争。并且信上还说要使其性格活泼开朗,他亦不明殿下深意,只沉声道:“殿下自有考量,非我等可妄加揣测。待殿下凯旋回京,你自会知晓。”说完后停顿片刻才补充道:“殿下还强调说性格要活泼开朗些,想必是伪装术!”
听他如此说,青鸾明白自己的任务,伪装京城贵女!
未容她深想,韩烨已引她来到一处题着“兰汀水榭”匾额的独立院落前。此院位置显然经过精心挑选,既相对独立,又不远离王府中心区域。
“这兰汀水榭,便是殿下给你安排的住处。”韩烨说道。
院门前,两名衣着体面的婢女早已垂手恭候。见到二人,立刻上前,盈盈拜倒:“奴婢采薇(墨画),见过小姐。”
韩烨看向蓝羽:“这是你的贴身婢女,日后负责你的起居事宜。”
青鸾看着眼前两名陌生的少女,下意识地便想拒绝。她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有人近身伺候。先让两婢女退下后才对韩烨说:“韩主事,我独自一人惯了,有婢女反觉不便……”
“小姐,”韩烨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是景王的义妹,身边岂能无人伺候?仅这兰汀水榭的日常打理,便需数人。殿下体恤,言你先适应,后续再添置人手。再者,”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入京的消息,不出两日,京中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届时拜帖、邀约必定纷至沓来。你或可推拒一两次,却不可次次都闭门谢客。从你踏入京城这一刻起,你的一言一行,便不再只代表你个人,更关乎景王府的颜面,关乎殿下的声誉。”
一番话,将青鸾所有推拒的言辞都堵了回去。她看着韩烨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知这便是任务的一部分,是她作为“蓝羽”必须承担的责任。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掠过心头,但终究化为沉默的接受。
韩烨见她不再反驳,语气稍缓:“今日你先好生休息,熟悉熟悉环境。明日辰时,至王府后院前厅,我再与你细说府中情况。”说罢,转身离去。
待韩烨走远,青鸾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步入这方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兰汀水榭。
仅仅绕着院落走了一圈,她便再次被震撼。这哪里是一个庭院,分明是一座五脏俱全的微型园林,其规模与精致程度,堪比现代一栋豪华别墅。院中引活水成池,池畔设敞轩水榭,可供观景品茗;一侧有小巧的赏花亭,四周遍植奇花异草,许多她连见都未曾见过,想来必是名品;另一隅堆砌着玲珑假山,山上建有望月小台,以曲廊与主屋相连。假山旁甚至还有一小片翠竹,风过处,沙沙作响,更添幽静。
房屋更是众多。她的主屋极为宽敞,内分三进:最里是卧房,铺设着锦帐绣被,家具皆是触手温润、纹理华美的金丝楠木所制,梳妆台、衣柜、箱笼一应俱全;中间是待客的厅堂,摆放着成套的黄花梨木桌椅,多宝阁上陈列着玉器、瓷瓶等雅致摆件;外侧则是一个小巧的饭厅。主屋两侧各有耳房,一间是布置舒适的净房,设有沐浴用的巨大木桶,另一间则是值夜丫鬟的居所。
紧邻主屋的东厢房被布置成了书房,三面顶天立地的书架上已摆满了各类典籍,宽大的书桌临窗而设,笔墨纸砚俱全。书房一角设有一张舒适的矮榻,榻上小几摆放着一副质地上乘的棋盘与冷暖玉棋子。另一侧空阔处,则设有一张琴案,案上安放着一架古琴,琴身色泽沉郁,纹路古朴,以青鸾有限的见识,虽不识其来历,也知绝非凡品。
西厢房则空置着,似是预留待客之用。
每一处细节,从家具的用料、工艺,到摆设的瓷器、玉器,再到帷幔的质地、色彩,无不彰显着极致的考究与奢华。青鸾行走其间,指尖拂过冰凉的玉器、光滑的木料,看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竟有些恍惚。
这就是权贵的生活吗?与她过去那些在泥泞中挣扎、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简直是云泥之别。幼时为温饱苦苦挣扎,稍大些入了暗刃,虽不再挨饿受冻,却也终日与训练、任务、危险为伴,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置身于这般锦绣堆中?
她缓缓走到卧房内的软榻边坐下,身下是柔软的丝绸垫褥,触感细腻。环顾这间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房间,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笼罩了她。并非她被这奢侈所吓到,而是这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难以适应。世人追逐权势富贵,她此刻,似乎窥见了其中答案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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