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带着一脸伤痕回到景王府,她并未清理脸上的血污,发髻在掌掴中已然松散,几缕碎发黏在红肿渗血的脸颊旁,甚至刻意维持着眼角未干的泪痕。她就以这般凄惨狼狈的模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王府正门进入,穿庭过院,回到了自己的汀兰水榭。
这副景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景王府内部,乃至整个神京的上层圈子里激起了千层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北定县主奉召入宫,却在景华公主的流华殿被掌嘴凌辱,打得极惨,据说脸都毁了!起因更是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只因当日在长公主府,这位县主凭借一首边关诗词得了林文轩林大人的几句赞赏,便引得景华公主妒火中烧,蓄意报复。
“听说打得那叫一个狠,满脸是血,容貌怕是保不住了!”
“啧啧,公主这也太……人家县主好歹是陛下钦封,又有景王这层关系……”
“还不是仗着圣宠?可怜那蓝羽县主,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不过短短两三日,已传得满城风雨。朝中素有风闻奏事之权的御史终于坐不住了,一份措辞严谨却又暗藏锋锐的奏章被呈递到了御前。奏章中详述了北定县主受辱经过,强调其不仅是陛下钦封的县主,更有诰命在身,代表皇家颜面,如今无辜受此凌虐,容颜受损,实乃皇室德行有亏。更指出此事起因荒诞,竟因诗词才华受人赏识而招致妒恨,若传扬开来,岂不让天下文人寒心?奏章最后还提及,听闻北定县主自宫中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终日以泪洗面,景王府又无至亲长辈开解,唯恐其年纪轻轻想不开,若真酿成惨剧,陛下当初为抚慰北漠将士而施恩的初衷岂非落空?届时又如何向边关将士交代?
承庆帝览奏后,龙颜大怒。他深知景华平日娇纵,却不想竟无法无天至此!在翌日的朝会上,承庆帝当众申饬了公主的行为,斥其“德行有失,骄纵妄为”,但念及其年岁尚小,最终下旨:景华公主禁足半年,闭门思过,并派严厉的嬷嬷重新教导宫规礼仪。同时,为示安抚,承庆帝又特意从内库拨出一批珍贵的药材、绸缎和首饰,赏赐给北定县主。
站在文官队列中的林文轩,将御史的奏报和承庆帝的处置听得清清楚楚。此事他先前已有耳闻,却不知细节竟如此不堪,更不知其中还有自己的缘故。听闻那少女因自己无意间的赞赏而遭受无妄之灾,甚至被毁伤容颜,关在房中哀泣,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担忧。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公主府夜宴上,她谈及“兄长”时那孤寂的神情,以及吟诵诗词时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气魄。那样一个灵秀而坚韧的女子,竟因他而蒙受如此屈辱与伤害……
与此同时,宫中的流华殿内,接到禁足旨意的景华公主正在大发雷霆,珍贵的瓷器摔碎了一地。刘贵妃在一旁看得又气又急,忍不住斥道:“华儿!母妃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要整治人,也得挑看不见的地方!你怎么能……怎么能对着人家的脸下手!女子容颜何等重要?你这样做,说轻了是任性,说重了就是德行有亏!”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故作柔软的样子!”萧景华尖声反驳,脸上满是嫉恨,“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孤女,也配得到林大人的青睐?我就是要给她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你!”刘贵妃气得胸口起伏,“你还不醒悟!现在满神京都在议论你品德有亏!你自己的名声不要了?皇家的颜面也不要了?就因为你这一时之气,你父皇把火都撒到你皇兄身上了!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萧景华梗着脖子,满脸不服:“外面那些贱民爱怎么说随他们去!你眼里就只有皇兄!现在父皇罚我禁足,我禁足便是!也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跑回内室,将门摔得震天响。
而与外界传闻的凄风苦雨不同,景王府的汀兰水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蓝羽对镜自照,脸颊的红肿已消散大半,但那些被指甲刻意划出的伤痕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几道深的,仍透着刺目的红。并非她没有好的祛疤良药,而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人,送来她需要的“契机”。外面的流言,自然是韩烨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那日她回府时的凄惨模样,也是刻意为之。承庆帝的赏赐和对公主的惩罚已然达到预期,禁足半年,足够她做很多事了。待那位公主殿下解禁而出,她定要送她一份“大礼”。
“小姐,林大人登门拜访!”
蓝羽听到门外墨画的通报,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看,她等的“药”,这不就来了吗?她对着镜子,在脸上薄薄敷了一层特制的粉,让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虚弱,眼底也刻意酝酿出几分红肿,这才缓缓起身。
“你去通知周管家,请林大人在前院花厅稍候片刻。”她对着门外吩咐,声音刻意带上一丝沙哑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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