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才在采薇满是担忧的搀扶下,慢慢地向花厅走去。采薇这几日真是忧心忡忡,小姐从宫里回来后就闭门不出,推了所有课程,她和墨画、常嬷嬷都怕小姐钻了牛角尖,毕竟容貌对女子何其重要,又受了这般奇耻大辱。
蓝羽步入花厅时,林文轩已等候在此。他见到蓝羽,立刻拱手行礼,目光触及她脸上那纵横交错、依旧醒目的伤痕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更深的歉疚,确实没有想到伤得如此重。
蓝羽微微侧身还礼,声音低柔:“见过林大人。” 见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她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遮挡了一下,语气带着颤音和委屈:“是不是……吓到林大人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从宫里回来,我……我都不敢照镜子。若是这般吓人,合该用面巾遮住的……”
林文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加重了她的伤痛,连忙道:“县主误会了,并未吓到在下。” 他收敛心神,语气诚挚,“林某今日才得知县主之事详情,此事竟因林某当日几句妄评而起,累及县主受此无妄之灾,林某心中实在愧疚难安。”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盒,“此乃宫中御用的‘雪肌玉容膏’,于祛疤生肌有奇效,望县主不弃。”
蓝羽“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那冰凉的玉盒,指尖微颤:“多谢林大人。” 她将药膏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丝希望,却又强作镇定道,“此事原也怪不到林大人头上,是蓝羽自己……或许真是福薄,承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县主封号。这伤……总会好的,林大人不必过于挂怀。” 她越是表现得懂事、自我贬低,越是让林文轩心中的愧疚如藤蔓般滋长。他深知女子容颜何等重要,这般伤痕,即便用了最好的药,恐怕也难以完全恢复如初,更何况还有那当众掌掴的屈辱?
“县主……”林文轩还想说什么。
蓝羽却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几分怯懦与顾虑:“林大人,实不相瞒,因景华公主此举,如今外面……传了些不堪的谣言。” 她微微咬唇,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惊恐之色,“本不该再见林大人,怕再生事端,又惹公主误会。可是……此事本非林大人之错,若因顾及自身名誉便将林大人拒之门外,未免太过自私……”
林文轩闻言,眉头紧蹙。他自然听过那些将他与蓝羽牵扯在一起的荒谬流言,此刻见蓝羽这般担惊受怕的模样,更是心生不忍与一股责任感。他沉声道:“县主不必忧心,清者自清。此事既因林某而起,林某断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设法平息谣言,还县主清白。”
蓝羽却轻轻摇头,露出一抹苦涩而释然的浅笑:“算了,就如林大人所说清者自清。再说公主也已受到惩罚,至少这半年,我能过得清净些。若半年后……公主依旧不肯放过我,我便给景王兄去信,恳求他允我回北漠去。终究……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她语气中的认命与退让,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痛了林文轩。
他想起她“兄长”埋骨北漠,景王让她入京本是为了让她离开伤心地,若因自己之故,迫使她不得不重返那片埋藏着她至亲的土地……这让他如何能心安?
“县主万不可有此念头!”林文轩语气坚定了几分,“你既已受封县主,便是朝廷命妇,景王殿下既认你为义妹,神京便是你的家。你安心在此养伤,不必多想,一切……自有林某担待。”
蓝羽抬起盈盈泪眼望着他,仿佛被他的话语触动,带着小女孩般的依赖与憧憬,喃喃道:“若林大人是我的兄长,该有多好,那就没人在造谣生事了……”
这话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林文轩的心尖。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四、身世飘零、又因自己而受辱的少女,那份混杂着愧疚。他心下衡量了几分,正色道:“若县主不嫌林某家门低微,官位不显,林某愿与县主义结金兰,暂代兄长之责,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蓝羽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语气中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这……这怎么合适?我刚才只是随口说的!”
“并无不妥。”林文轩语气温和却坚定,“教导县主棋艺的陈先生,乃麓山学院大儒,林某昔年曾在麓山书院求学,时常向陈先生请教棋艺,也算得先生半个学生。而县主是陈先生关门弟子,按此论,林某亦可算是县主师兄。此番县主因林某之故受此磨难,林某心中难安,若能结为异姓兄妹,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亦可堵住那悠悠众口。”
蓝羽仔细听着他的话,眼中光芒渐亮,像是小心翼翼确认般轻声问道:“真……真的可以吗?”
“自然。”林文轩看着她眼中燃起的希望,心中微软,肯定地道,“县主可与陈先生说明原委,若先生应允,明日午时后,林某便过府来,请陈先生做个见证,行结拜之礼。”
蓝羽脸上终于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无比欣喜的笑容,虽然因伤痕显得有些怪异,却无比真挚:“好的,林大人!我明日就和陈先生说!这样……真是太好了!” 她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她的笑容,林文轩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愧疚,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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