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蓝羽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准时出现在书房。自昨日林文轩亲口承诺认她为义妹后,她眉宇间那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淡去了不少,虽不似往常那般灵动,却也多了几分沉静的生气。
晨起梳妆时,她对着镜中那张依旧带着刺目伤痕的脸,仔细地涂抹着药膏。那药膏并非林文轩所赠的“雪肌玉容膏”,而是之前在北漠后背受伤时萧景玄所赐。林文轩的药虽好,但若要完全消除这几日拖延下来、已深入皮肉的疤痕,终究力有未逮。但萧景玄这去痕膏,应是暗刃内部真正一等一的疗伤圣品,只是见效时间比其他药膏要更慢。
书房内,陈先生见到蓝羽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慨:“这……这景华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下此毒手!”他看着蓝羽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睛,语气转为关切,“前几日你闭门不出,连老夫来了也拒之门外,府上又无长辈亲人开解,实在令人忧心忡忡。今日见你能振作起来,重回课堂,老夫这颗心才算稍稍放下。”
蓝羽知道陈先生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位“关门弟子”。前几日她借故推脱,连李遂之、睿王妃、林佳、郑媛媛等人的探望都婉拒了。她微微垂下眼帘,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与惭愧,低声道:“让老师为弟子担心确实不该,前几日……实在是被吓坏了,又怕脸上这伤好不了,更怕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才避而不见。”
陈先生长叹一声,心中对那骄纵公主的不满又添几分,却碍于身份不能多言,只能温言安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乎颜面亦是常情。你年纪尚小,遭此大变,一时想不通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你现在能敞开心扉就是好事,只要好好养伤会慢慢恢复的。”
蓝羽顺着他的话,勉强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虽然牵动伤口让她眉头微蹙:“老师常教导弟子要心胸开阔,从容处世。往日弟子自以为做得尚可,如今事到临头,才知知行合一之难。不过错的并非弟子,弟子又何苦用别人的恶行来惩罚自己,终日困坐愁城?该上的课要上,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陈先生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捻须点头:“你能如此想,甚好,甚好!通达并非麻木,从容亦非无情。你在十四之龄便能勘破此节,已远超同龄之人。既然如此,今日可有心境与老夫对弈一局,谈谈书中天地?”
“但凭老师安排。”蓝羽颔首,神情专注,“既已决定向前,便不会再沉溺过往。学业之事,不敢懈怠。”
半日的时光在棋局与谈议中悄然流逝。与陈先生相处,蓝羽总能感到一种纯粹的求知之乐。他从不照本宣科,那些深奥的经义、精妙的史论、独到的见解,总能在纵横十九道的黑白博弈间,信手拈来,化入无形,让她在潜移默化中受益匪浅。
课程结束,已近午时。蓝羽主动邀请道:“老师,今日午膳可否留在府中用了?弟子已让人备下了。”
陈先生欣然应允。他这个学生心思玲珑,每每留饭,菜肴皆合他口味,交谈亦颇投契。
师生二人在前厅临水的花厅用了午膳,窗外景色渐浓,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用膳间隙,蓝羽放下银箸,神色略显郑重地开口:“老师,今日午后,或许还有一事需劳烦您做个见证。”
“哦?何事如此郑重?”陈先生疑惑。
蓝羽便将昨日林文轩到访,意欲认她为义妹之事简要说明。
陈先生听罢,非但不觉得麻烦,反而抚掌笑道:“此乃大善!文轩此人,学识渊博,品性端方,乃真正的君子。他曾在麓山书院求学,与老夫亦有过数面之缘,论起来,也算你半个师兄。由他认你为义妹,于礼相合,再妥当不过。你在京中孤身一人,若有他照拂,那些宵小之辈多少也会有些顾忌,老夫也能更放心些。”
“多谢老师成全。”蓝羽真心实意地道谢。
刚用完膳,王管家便来通传,林文轩已到府门。
三人移步至王府正厅,厅内已按礼仪稍作布置,香茶袅袅。林文轩步入厅中,先向端坐于上首的陈先生恭敬行礼。
陈先生笑容满面:“文轩来了,坐。蓝羽方才已同老夫说了,此事你考虑得周到。于公于私,这都是件好事。”
林文轩神色肃然,对陈先生道:“晚辈惭愧,累及县主受辱,心中难安。此举既是为弥补愧疚,亦是觉得与县主投缘,愿尽兄长之责,略尽绵薄之力。” 他请陈先生坐了主位,以为见证。
简单的认亲仪式庄重而不失温馨。蓝羽依礼向林文轩奉茶,声音清脆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兄长,请用茶。”
林文轩接过茶盏,饮了一口,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蓝羽又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青色荷包,双手奉上,荷包上绣着几竿翠竹,竹叶挺拔,色泽鲜亮,针脚细密均匀。“这是妹妹连夜赶制的,里面放了些安神的草药,针线粗糙,望兄长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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