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这一日,天色刚亮,麓山书院便从往日的清幽中苏醒,变得人声鼎沸。今日是各地棋友正式到来的日子,书院上下忙碌非凡。学子们各司其职,洒扫庭除、准备膳食、整理斋舍、布置花卉盆景……处处洋溢着筹备盛事的紧张与喜悦。
午时开始,宾客便陆陆续续抵达书院。蓝羽身着一袭月白云纹锦缎长裙,外罩一件浅碧色绣缠枝莲纹的薄棉比甲,领口和袖缘缀着一圈柔软的白色风毛,既保暖又不失轻盈。她向来偏好浅淡素雅的色调,这身打扮在深秋时节显得清爽又合宜,站在陈先生身侧,协助接待来宾。林文轩亦在接待之列,他以书院杰出前辈的身份迎候旧友新知。蓝羽只在初时与他点头致意,之后便默契地保持着距离,并非刻意回避,只是人多眼杂,既已把话说开,维持表面情谊便好,无需过分亲近惹人侧目。
午时三刻,首辅孙承宗的马车抵达,孙伊依随行在侧。陈先生便让蓝羽先带孙伊依去安顿,毕竟书院中正式入住的女客仅她们二人。
这是蓝羽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名满京城的才女。只见孙伊依身穿一袭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身披杏子黄锦缎斗篷,仪态万方。她面容清丽,并非那种夺人心魄的明艳,而是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色淡樱,组合在一起有种恰到好处的柔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身气质,温婉娴雅,静默时如空谷幽兰,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一举手一投足皆符合最严苛的礼仪规范,透着世家大族精心教养出的雍容与书卷气。
孙伊依见到蓝羽,唇角便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善意微笑,屈膝行礼,声音柔婉:“伊依见过县主。”
蓝羽回以浅笑,虚扶一下:“孙师姐不必多礼。既在书院,便依书院的规矩,大家以师兄妹相称即可,唤我蓝羽便好。”
孙伊依从善如流:“蓝羽师妹想得周到,那便有劳师妹带路了。”
去往斋舍的路上,蓝羽走在前面半步引路,孙伊依带着贴身婢女安静跟随,两人并无多言。送至住处,蓝羽简单交代了稍后会有学子前来告知具体流程,便返回陈先生处继续帮忙。
直至申时,所有受邀宾客才算到齐。因众人舟车劳顿,晚膳特意提前至申时正。膳后,书院最大的会文堂灯火通明,内里设置了琴、棋、书、画等多个区域,供来宾们自由交流鉴赏。
晚膳时,之前一同骑射的几位师兄找到蓝羽,邀她等会儿一起去会文堂,与各地来的学子切磋棋艺。蓝羽想着陈先生今晚定要与故交老友相聚,便欣然应允。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蓝羽从斋舍出发前往约定的偏厅。刚走出房门,隔壁孙伊依的房门也恰好打开。孙伊依见到蓝羽,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柔声问道:“蓝羽师妹这是要去会友?”
“正是,”蓝羽点头,随口问道,“孙师姐可是也约了人?”
孙伊依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与关切:“准备去会文堂随意看看。我在此处友人不多,只是祖父年事已高,我放心不下,才随行前来照料。”
蓝羽露出理解的神色:“原来如此。若孙师姐不介意,可与我同往?我因提前随先生过来,倒是认识了几位师兄,正好可以引荐。”
孙伊依闻言,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师妹。”
两人遂结伴同行。到达偏厅时,李、张、王几位师兄已然在内,有的正在对弈,有的在一旁观战闲聊。见蓝羽到来,张师兄刚想招呼,目光便落在了她身旁气质出众的孙伊依身上。
孙伊依不等引荐,便落落大方地向前一步,微微屈膝:“小女孙伊依,见过诸位师兄。” 声音清越,礼仪无可挑剔。
几位师兄连忙回礼,也各自报了姓名来历。年轻人聚在一处,年岁相仿,又都是风雅之士,气氛很快便融洽起来。厅内除了棋枰,还陈列着一些字画,备有名茶,角落甚至放置了一架古琴。
张师兄性子最是活泼,笑着对蓝羽道:“蓝羽师妹,来来来,手谈一局?”
蓝羽也不推辞,与张师兄在棋案旁坐下。张师兄棋力中上,蓝羽意在娱乐,便顺着他的节奏行棋,既不刻意相让显得虚假,也不急于求胜打压对方兴致。一局终了,蓝羽仅以微弱优势胜出。张师兄抚掌笑道:“不愧是陈先生的关门弟子,佩服佩服!” 周围观战者也觉得棋局有来有回,颇为精彩。
蓝羽起身时,才发觉林文轩不知何时也来了,正静立一旁观棋。他深知她的棋艺底细,方才那局她有意收敛,定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林文轩开口道:“蓝羽,陪兄长也对弈一局?” 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蓝羽心下微凛,此刻若与林文轩对弈,无论输赢,都等于打了张师兄的脸。她立刻婉拒,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与自谦:“兄长,我何时能下得过您啊?就别让我在诸位师兄面前丢脸了,还是先让师兄们相互切磋吧。” 她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孙伊依,“孙师姐,不如您和几位师兄切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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