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日的精心调养,蓝羽的伤势已好了大半。肩上那一剑创口颇深,仍需时日,但其余较浅的伤口皆已结痂,痛楚也减轻了许多。或许是因祸得福,为了应付太医查验而服下那令内力暂时散去的药物,反而阴差阳错地将残存体内的“藴神丹”最后一点药性彻底排清。待内力开始恢复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气息流转前所未有的顺畅,那股积压了近一年的滞涩感荡然无存,内力经过此番沉淀与冲击,竟似比以往更显浑厚精纯。
这无疑是近几个月来最令蓝羽欣喜之事。被这月事引发的内力滞碍困扰,接连两次陷入险境,如今隐患尽除,日后总算不必再为此提心吊胆。
心情舒畅,身体自然也恢复得更快些。躺了数日,一旦能够自如行动,她便不愿再困于室内。即便今日天色不算顶好,她也坚持要到院中走走,呼吸一下室外清冷的空气。
此前因刺杀案未明,北狄使团借此大做文章,和谈的具体事宜便被暂时搁置。萧景玄这几日忙于周旋应对,多是领着使团参观大晟的文物古迹,领略风土人情,以缓和气氛。不过,无论他忙至多晚,归来后总会雷打不动地在蓝羽床榻边打地铺守夜。蓝羽从一开始的无奈,到如今也已习惯,反正赶也赶不走,便由他去了,横竖睡在地上难受的也不是自己。
午后,蓝羽在兰汀水榭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庭院中,之前激烈打斗留下的痕迹已被能干的仆役收拾得干干净净,恢复了一贯的雅致宁静。若非亲身经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几乎看不出此地曾发生过生死搏杀。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今日便是陛下给予刑部的最后期限,无论如何,总该有个结论了。这结果,想必不会尽如己意,但总能揪出些蛛丝马迹吧?毕竟,那个关键人物“高强”,也在萧景玄的指引下去了刑部,想必这些杀手的真实身份已然被刑部了解。
正思忖间,采薇前来禀报:“县主,林大人来了。”
蓝羽眼眸微动,吩咐道:“请兄长进来吧。墨画,再去搬把椅子,备上茶水。”
墨画刚将椅子和茶具安置妥当,林文轩便步履沉稳地走进了院子。目光所及,只见蓝羽慵懒地靠在椅中,周身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下,面色虽仍带着些许病后的苍白,却比那日所见多了许多生机,不再令人触目惊心。
蓝羽见他进来,并未起身,只浅浅一笑,指了指旁边的空椅:“兄长,过来坐。刚备了你喜欢的茶。”
林文轩连日来因案件而压抑的心情,在此刻见到她安好的模样时,莫名松快了几分,脸上也带了些许笑意,从善如流地坐下。
“可好些了?”他开口,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关切。
“好多了,”蓝羽语气轻松,“太医都说我底子好,陛下又赏了那么多良药,恢复得自然快些。”
林文轩细看她脸色,虽不及往日红润,但确已恢复了几分血色,心下稍安。他沉吟片刻,切入正题:“刺杀一案,已有结论了。”他话语微顿,观察着蓝羽的反应,却见她并无太多惊异之色,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下文,便继续道,“刑部与大理寺会审定论,此案系西夜国早年安插在我大晟的探子所为,意图破坏此次与北狄的和谈。”
蓝羽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是一片了然之后的平静:“果然如此。”
见她这般反应,林文轩不禁问道:“看来阿羽早已料到?”
“这些人扮作北狄人来杀我,所求无非是让和谈横生枝节。”蓝羽语气平缓,条分缕析,“这世上最不乐见北狄与大晟交好的,除了西夜,还有谁?难道会是我们大晟自己人么?”最后这一问,轻飘飘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前面的话合情合理,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朝中部分官员,大抵都会作此想。但林文轩心知,蓝羽的重点,正在这最后一句。他顺着她的话问:“若真是大晟自己人,阿羽以为会是谁?”
蓝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沉默了片刻,才缓声道:“若真是……倒也不难猜。他们想破坏和谈,无非是不愿见王兄顺利立下此功。兄长,你说说,朝中谁最不乐见王兄功成?”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感慨,“不过,我相信那人也不会如此不智吧?和谈关乎北境安宁,乃至大晟未来数十年的稳定,岂能为了私心权欲而罔顾国体?若真如此,与卖国何异?”
她说完,明显看到林文轩脸上的表情细微地变化了一下,随即又道:“若真有其事,我相信陛下断不能容,兄长你……亦不会坐视吧?”
林文轩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心中五味杂陈。连蓝羽这般年纪的女子都看得清其中利害,那位身居高位的兵部尚书,却竟行此险着。可陛下为了眼下局势,已决意不再深究,自己纵有不甘,亦难有作为。听到蓝羽说他“不能容忍”,他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阿羽总是这般通透。但朝堂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只有对错好坏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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