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在坠龙岭的山谷间缓缓流淌。
于归站在燎原堂外的断崖边,望着东方渐明的天际。山风带着清冽的寒意拂过面颊,吹起他玄色衣袍的衣摆。怀中的星钥散发着恒定的暖意,腰间悬挂的海之秘钥则在风转向北方时,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嗡鸣。
一夜未眠。
昨夜的议会上,他做出了那个决定——孤身北上,前往传说中连化神修士都可能陨落的星陨谷,寻找能与“星阙”建立联系的接引星台。这个决定很重,重到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沉甸甸的搏动声。但当他望向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血红色的西域,想到顾玉颜和季修明正在那片绝地中浴血奋战,想到墨江珩在黑渊裂隙外围如同刀尖上跳舞的袭扰,想到百草谷内那些被“蚀心咒”控制的同门……这份沉重,便化为了不得不前行的决意。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于归没有回头。来人停在他身侧三步之外,同样望向翻涌的雾海。
“真要走?”墨江珩的声音比平日低沉许多。
“嗯。”于归点头,“必须走。”
墨江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山风在他们之间穿过,卷起崖边几片枯叶。远处的林海中传来早鸟的鸣叫,清脆却孤独。
“一个人太危险。”墨江珩最终说,“北域广袤,星陨谷更是传说之地,连剑阁的典籍里都只有零星记载。你这一去,前路茫茫,凶险难测。”
“正因如此,才要一个人去。”于归转过身,看向好友。晨光尚未完全亮起,墨江珩的脸半隐在阴影中,但那双总是锐利如剑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担忧与挣扎。“人多动静大,更容易被暗虚追踪。我独自北上,反而能利用星钥之力最大限度地隐匿行踪。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我若北上,暗虚的注意力必然会被我吸引。他们知道我是星钥执掌者,知道我身上有星核碎片。为了阻止我找到可能对抗他们的力量,他们必定会调集相当的力量来追捕我。这样一来,西域的压力,百草谷的压力,都会减轻不少。此为‘引蛇出洞’、‘围魏救赵’。”
墨江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作为剑修,他更习惯于直面强敌,以手中之剑斩破一切阻碍。但于归此刻提出的,却是另一种层面的战略——以自身为饵,为其他战线争取喘息之机。
“可万一……”墨江珩的声音有些发紧,“万一你被截住,万一星陨谷根本不存在,万一接引星台无法与‘星阙’沟通……”
“那就当我赌输了。”于归平静地说,目光重新投向北方,“但有些赌局,不得不赌。留在这里,我们只能被动应对,眼睁睁看着西域沦陷,看着暗虚一步步完成他们的计划。北上,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星钥的指引,海之秘钥的共鸣,璃记忆碎片中的信息,还有月汐前辈通过云瑶传递的情报……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北方。我相信,这不是巧合。”
墨江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知道,于归心意已决。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剑形的玉符,玉质温润,内蕴一缕锋锐剑气。“剑阁的‘千里剑鸣符’。捏碎后,百里内若有剑阁弟子,皆会心生感应,前来接应。北域边缘有几个剑阁附属的小宗门和据点,虽然力量不强,但至少能提供一些补给和信息。”
于归接过玉符,感受到其中熟悉的剑气流转。“多谢。”
“别急着谢。”墨江珩看着他,“这符只能用一次,且范围有限。等你真正深入北域荒原,那里连剑阁的影响力都难以触及,这符未必有用。但……带着吧,总比没有好。”
于归将玉符小心收入怀中,与青霖真人赠予的青木护心佩放在一处。两件信物,一份来自剑阁,一份来自百草谷,都代表着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东方天际,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云层,金红色的光芒撕开夜幕,洒向连绵的群山。雾气开始快速消散,山林间生机渐醒。
“我该走了。”于归轻声道。
墨江珩退后一步,郑重抱拳:“保重。”
于归回礼,不再多言。他运转体内星辰之力,身形逐渐变得模糊、透明,最终仿佛化入尚未散尽的晨雾与渐亮的天光之中,消失不见。
墨江珩独自站在断崖边,直到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于归的气息,才缓缓放下手。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沉静下来,眼中重新凝聚起属于剑修的锐利与决然。
“传令。”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断崖沉声道,声音在山风中被吹散,但阴影处一道模糊的人影微微躬身,“所有袭扰小队,从今日起行动频率增加三成。重点攻击暗虚在中域与西域之间的物资转运点,特别是运送‘空冥晶’、‘定界石’这类空间材料的队伍。可以适当暴露行踪,留下‘于归可能已秘密前往某处闭关疗伤’的模糊线索。”
人影颔首,悄无声息地消失。
墨江珩望向西南方——那是西域的方向,也是顾玉颜和季修明正在奋战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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