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内堂,钱铮通过某种水镜之术,模糊地感知到了城外的动向。
看到罗公然最终选择暂时退去而非硬闯,他轻轻吁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果然不是一味莽撞的匹夫……懂得暂避锋芒,外出求变。这样更好,你若一头撞死在南门,我的后续安排反倒浪费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算计的光芒更盛,“出去吧,出去联络你的旧部,验证你的猜疑。当你发现四处碰壁,孤立无援,满心愤懑与焦虑时……再‘偶然’得到一件似乎能克敌制胜、弥补你招式唯一弱点的‘神兵’,你会不会紧紧抓住呢?”
他的计划,从来不是简单的武力征服或欺诈入城。
那只是第一步。
他要的,是在罗公然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埋下最致命的种子。
银虎的“寄生”,不仅仅是控制或取代,更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融合”与“影响”。
当罗公然自以为凭借新得的“撒手鞭”绝技可以逆转乾坤时,恐怕不会想到,那鞭中沉睡的“虎魂”,将逐渐侵蚀他的意志,扭曲他的判断,最终让他连同这座坚城,一起完整地“交付”到钱铮手中。
……
夜还很长,北疆的风雪也未曾停歇。
罗公然策马疾驰,银河兽在冻土上踏出深深的蹄印,寒风卷着冰碴抽打在脸上,却不及他心头寒意的万分之一。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距平原城八十里外的双塔寨。
寨主金甲章,昔年曾受他救命之恩,麾下有三五百悍勇山民,更握有一条隐秘的贩马私道,消息灵通,算是他在城外最可靠的盟友之一。
然而,当他顶着凛冽风雪,终于望见双塔山那标志性的两座并立石峰时,心中却陡然一沉。
往日山寨该有的、用于警示的梆子声和巡山火把杳无踪迹,山门处一片死寂,唯有寒风穿过山隘的呜咽。
他勒住马,提起真气,声浪滚滚传向山寨:“双塔寨的好汉听着!告知你家寨主金甲章,平原罗公然,星夜来访!”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激起几声空洞的回响,却无人应答。
罗公然眉头紧锁,又提气喝了一遍。
这一次,山寨方向终于有了反应。但并非他预想中的热情呼应或警惕询问。
刹那间,寨墙上“呼啦啦”亮起数十支松明火把,将简陋的木石寨墙照得一片通明。
火光映照下,赫然是一排排身着制式皮甲、手持劲弩的士卒,那甲胄样式……分明是青州兵!
更刺目的是,在火光中央,一面青色大旗被夜风扯得笔直,旗面上一个巨大的“青”字仿佛在烈焰中燃烧。
旗下,一人负手而立,青衫磊落,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清俊而深沉,嘴角噙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淡笑。
正是青州城主——无尘。
“哈哈哈……”无尘的笑声并不张狂,却带着穿透寒夜的清晰与笃定,在山谷中悠悠传开。
“罗将军,别来无恙?可惜,你来晚了一步。这双塔寨,三日前已诚心归附我青州治下。金寨主深明大义,如今正在青州城内做客,宾主尽欢。”
罗公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握着亮银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双塔寨……归附青州?
金甲章去了青州城?
这怎么可能!除非……除非金甲章早就与钱铮、无尘有所勾结!或者,是直接被以“做客”之名控制!
无尘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平和地继续传来,却字字如针:
“罗将军不必惊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步依依郡主殿下仁德布于北疆,四方豪杰景从。双塔寨不过先行一步罢了。将军此刻星夜孤身来此,可是城中出了什么变故?莫非……连将军这等英雄,也遭了小人算计,有家难回?”
这话语里的关切似是而非,更多的是试探与诛心。直接点破了罗公然此刻“有家难回”的窘境,更暗示他已成孤家寡人。
罗公然脸色铁青,胸中怒火与冰冷的现实激烈碰撞。他死死盯着寨墙上那张在火光中明灭不定的脸,咬牙道:
“无尘!你青州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平原之事,乃我朝廷内部军务,与你何干?速让金甲章出来见我!”
“罗将军此言差矣。”无尘微微摇头,语气依旧从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步依依殿下奉天承命,吊民伐罪,凡北疆不靖之事,皆在殿下关切之中。至于金寨主……实在不便相见。不过,他托我给将军带句话。”
无尘略作停顿,目光似乎穿透夜色,直射罗公然心底:“她说,‘罗兄,识时务者为俊杰。诸葛波波与朝廷,已容不下你这等纯臣悍将。前路晦暗,何不早寻明主?’”
“放屁!”罗公然再也按捺不住,暴喝出声,声震山林,“金甲章绝不可能说出此等背信弃义之言!定是你们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无尘,有胆量就出寨与我一战!藏头露尾,蛊惑人心,算什么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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