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罗公然不曾察觉的阴影里,一只无形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太守府中,钱铮面前的水镜泛起涟漪,模糊映出罗公然愤然离去的背影。
“双塔寨的戏,演得不错。” 钱铮对着身旁侍立的亲信淡淡道。
“无尘那边,可以准备下一步了。让‘货’变得更‘诱人’一些。我们的罗大将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剂能让他觉得自己‘绝处逢生’、‘反败为胜’的猛药。”
他端起早已冰凉的茶,抿了一口,眼神幽深。
“等他试遍了所有他认为可能的路,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罗网,无处可逃时……那根‘虎尾鞭’,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而这根稻草,会把他……拖向更深的水底。”……
罗公然离开双塔山,心中那股被背叛与孤立的寒意,夹杂着不甘的怒火,催动着他和胯下的银河兽,在凛冽的夜风中向着东北方向疾驰。
一百二十里外的大珠山,是他心中预设的第二条退路。
寨主马大奎,早年是边军游骑出身,因得罪上官才落草为寇,与罗公然脾性相投,有过数次合作御匪的交情,私下甚至以兄弟相称。
马大奎麾下的人马比双塔寨更精悍,且控制着一段险要隘口,位置关键。
“马大哥素来重义,又与朝廷官府不睦,总不至于也被……” 罗公然心中存着一丝侥幸,但双塔寨的遭遇像一层驱不散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
然而,当他踏着凌晨前最浓重的黑暗,赶到大珠山脚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
山道险峻处,原本简陋却透着剽悍之气的山寨辕门,此刻竟被加固,包上了铁皮,隐约可见崭新的箭楼轮廓。
更刺目的是,辕门两侧飘扬的旗帜——并非马大奎那面绣着狰狞狼头的认旗,而是两面玄底白边的军旗!一面旗上绣着展翼冥鸟,另一面则是一个清隽的“步”字。
北冥郡主的旗号!步依依的人马!
罗公然勒住战马,喉咙发干,握着枪杆的手心一片冰凉。
他甚至不需要叫门,因为辕门之上,火把通明,早已有人影绰绰,似乎正在等候他的到来。
一个身披黑色鳞甲、面容冷峻的将领出现在寨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如同金铁交击,不带丝毫温度:
“来人可是平原罗公然?奉北冥步郡主令,大珠山要隘已纳入北冥防务。马寨主深明大义,已率部接受整编。此乃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罗将军,请回吧。”
“马大奎呢?!让他出来见我!” 罗公然嘶声吼道,声音因为急怒而有些嘶哑。
那黑甲将领漠然摇头:“马将军既已归附,自当遵守军纪,无令不得随意会见外客。尤其……”
他顿了顿,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嘲讽,“尤其是与平原城当前不明局势有所牵扯之人。郡主有令,北冥麾下各部,不得干预平原内部事务,亦不得擅自收留相关人等,以免引火烧身。罗将军,请勿让我等为难。”
这番话,比起双塔寨无尘那带着诛心意味的言语,更加冰冷、更加公事公办,却也更加断绝希望。
它明确地划清了界限:北冥郡主步依依(或者说,她背后的钱铮)已经接管了这里,并且明确表态不会介入,更不会帮助他罗公然。
“引火烧身……”罗公然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发出一阵悲凉的大笑,“好一个引火烧身!马大奎啊马大奎,你我当年酒酣耳热时的兄弟义气,竟也抵不过这‘引火烧身’四个字!”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步依依的军队纪律严明,那黑甲将领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马大奎或许还活着,但此刻,他与一个囚徒或者傀儡,恐怕已无太大区别。这条路,也彻底断了。
银河兽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那沸腾却又无处宣泄的悲愤与绝望,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喷出团团白雾。
罗公然没有再怒吼,也没有试图挑战。他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那面目全非的大珠山寨,那陌生的旗帜在破晓前最深的黑暗中,如同招魂的幡。
他猛地调转马头,不再朝着任何一个预设的目标,而是漫无目的地冲入了茫茫的原野与山林之间。
寒风如刀,刮过他冰冷的脸颊和甲胄。
双塔山、大珠山……他自以为可靠的退路和盟友,在短短一夜之间,或被“归附”,或被“整编”,全部易主,且都明确地将他拒之门外。这绝非巧合!
一个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在他脑海中浮现:一张以平原城为中心的大网,早已在他不知不觉间悄然张开。
钱铮、无尘、步依依……这些名字背后代表的势力,似乎已经联手,或者说,至少达成了某种默契,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收编平原城外所有可能对他构成支援的力量,并且彻底孤立他!
“诸葛波波……皇帝……” 他心中对这两者的怀疑并未减少,但此刻,一种更直接的威胁感压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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