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初秋清晨带着江水的气息,松花江上薄雾如纱,晨光从雾霭中透出,在江面洒下碎金般的光点。林默站在东北局农业指挥中心新建的了望塔上,手里那副高倍望远镜的金属筒在清晨微凉空气中泛着冷光。他调整焦距,镜筒里那片半个月前还是一片浓绿的田野,此刻已泛起斑驳的金黄——早熟的水稻沉甸甸地勾着头,玉米的雄穗干枯地垂着,大豆的叶片正悄然转色。远处的村庄升起几缕炊烟,与江上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塔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农业局总农艺师快步走上来,手里拿着一沓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表格,纸边在晨风中轻轻翻动。“林工,全省秋粮成熟度监测报告刚刚汇总完成。”他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将文件递到林默手中,“您看,早熟水稻已进入乳熟期,预计九月初可开镰。玉米进入蜡熟期,大豆进入鼓粒盛期。今年气候适宜,病虫害防治及时,秋粮长势普遍好于往年,特别是新推广的良种和种植技术,效果显着。初步预计,总产可比去年增产三成。”
林默接过那叠还带着印刷机余温的文件,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用红蓝铅笔仔细标注的数据。当看到“预计秋粮总产可达八百万吨”那个用红笔圈出的数字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江风带着稻谷将熟的清香涌入肺腑。“好,很好。”他将视线从纸面上抬起,望向远方那片金黄的大地,“通知各地,从今天起进入秋收战备状态。三十天内,我们要完成全省五千万亩秋粮的收获任务,确保粮食颗粒归仓。这不仅是农业任务,更是政治任务——前线的将士,城市的工人,都在等着这批粮食。”
三天后的凌晨三点,佳木斯郊外的红星农场还笼罩在夜色中,但打谷场上已经灯火通明。一百五十台联合收割机整齐列队,在灯光下泛着钢铁的冷光,每台机器都经过了半个月的精心检修和调试,机身上“秋收先锋”的红色标语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农机总队长老王站在用木板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手里的铁皮喇叭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洪亮:“同志们!秋收大会战今天就要打响了!咱们要用机械化的力量,创造新的收获奇迹!让国家看看,咱们东北农民的本事!”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薄雾时,收割机群同时发出震天的轰鸣。那声音如滚滚春雷,惊起了田埂上栖息的鸟雀。农机手小芳第一个跳上驾驶座,她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短发在晨风中飞扬。她熟练地启动机器,检查仪表,然后向后面的机手们挥了挥手。收割机缓缓驶进金色的稻海,锋利的割刀如巨兽的牙齿划过,沉甸甸的稻穗整齐倒下。脱粒滚筒飞速旋转,金黄的稻粒如瀑布般倾泻进粮仓,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
随车技术员小张趴在驾驶室外,紧紧盯着新安装的电子监控系统。那是个装在驾驶室侧面的小铁盒,上面有几个发光的仪表盘和指示灯。“奇迹,真是奇迹!”他兴奋地在本子上记录着,“这台机器每小时能收二十五亩,损失率控制在1.8%以下,清洁度达到98%!林工设计的这套监测系统太有用了,数据实时显示,有问题马上就能发现!”
到中午时分,红星农场已经完成了四千亩水稻的收割任务。老王看着打谷场上堆积如山的稻谷,眼眶有些湿润。他想起十年前,同样是这片土地,同样是这个季节,两千个劳力要起早贪黑干上整整五天,才能完成这样的工作量。而现在,一百五十台机器,一百五十个农机手,一个上午就做到了。他走到一台刚刚停下的收割机旁,拍了拍滚烫的机身,对满身稻屑的小芳说:“闺女,歇会儿,喝口水。”
“不累,王队长!”小芳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我想趁着天好多收几亩,下午那一片就全收完了!”
然而在山区和丘陵地带,大型收割机无法施展。林默推广的“半机械化”收获模式在这里大放异彩。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六十岁的老农李大爷正踩着一台改良的脚踏式打谷机。那机器像个巨大的纺车,踏板连着滚筒,滚筒上密密麻麻的齿条飞速旋转,将稻穗上的谷粒打落。“这玩意儿好!”李大爷一边踩一边对旁边用连枷打谷的老伙计说,“老刘,你也来试试,不累胳膊,出米还干净!”
老刘将信将疑地过来试了试,眼睛立刻亮了:“真行!这比连枷强多了,还不扬灰!”
村里的年轻人则推着新式的手摇扬场机。那是个木制的家伙,带个手摇风扇,能将混在稻谷里的杂物吹走。二十三岁的柱子摇得满头大汗,却咧着嘴笑:“以前扬场得看风向,现在不管刮啥风都能干!”
畜力牵引的收割机在坡地上缓缓行进,两头黄牛拉着机器,锋利的割刀将玉米秆齐根切断。跟在后面的妇女们麻利地将玉米棒子掰下,扔进身后的背篓。她们唱着山歌,歌声在秋天的山野间回荡:“九月里来秋风凉哎,满山玉米金黄黄,支援前线打老蒋哎,丰收粮食送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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