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李府惊雷,明珠拒嫁
---
圣旨赐婚的惊雷,终究还是裹挟着金銮殿的森然寒意,狠狠劈落在户部尚书李府那朱门高墙之内。
李府正厅,此刻死寂得如同灵堂。紫檀木的雕花座椅冰冷坚硬,博古架上价值连城的玉器瓷器在透过高窗的惨淡天光下,泛着毫无生气的冷光。空气里残留着方才宣旨太监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宫闱特有的熏香气味,此刻却混入了另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味道——一种名为恐惧的、无声蔓延的剧毒。
李崇,这位在朝堂上也算长袖善舞的户部尚书,此刻正颓然跌坐在主位之上,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他手中死死攥着那卷明黄刺目的圣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微微颤抖着。那锦缎上精绣的祥云瑞兽,此刻在他眼中扭曲成了择人而噬的狰狞恶兽。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额角豆大的冷汗,沿着松弛的皮肤滑落,砸在冰凉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爹…爹…那圣旨…那圣旨上写的…是真的?” 一个颤抖得不成调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明珠,李府的掌上明珠,此刻正由两个贴身丫鬟搀扶着,勉强站在厅中。她身上穿着时下最名贵的云锦裁制的春衫,海棠红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髻上簪着的点翠步摇本该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此刻却纹丝不动,仿佛也凝固在了巨大的恐惧里。她那张精心描画、足以令满城公子倾倒的芙蓉面,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一双翦水秋瞳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摇摇欲坠的脆弱,死死盯着父亲手中那卷象征着皇权、也象征着地狱入口的明黄。
“明珠…我儿…” 李崇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粗粝的石头。他看着女儿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脸,心如刀绞,想开口安抚,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女儿眼中那纯粹的、即将碎裂的恐惧。
这微小的回避,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一声凄厉到足以划破屋顶的尖叫,毫无预兆地从李明珠的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恐惧,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尖锐地刺穿了李府正厅厚重的死寂,也狠狠刺穿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不!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 李明珠猛地挣脱了丫鬟的搀扶,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踉跄着扑向李崇。她纤细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冲刷着惨白的面颊,瞬间将精致的妆容冲得一片狼藉。她伸出涂着蔻丹、保养得宜的双手,死死抓住李崇宽大的官袍下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指甲隔着布料深深掐入李崇的皮肉。
“爹!你说话啊!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皇上…皇上怎么会…怎么会把我赐给那个…那个怪物!”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利扭曲,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他是冥王!是毁了容的魔鬼!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他会杀了我的!爹!他会把我剥皮抽筋!会喝我的血!会让我生不如死!爹——!!”
她哭喊着,嘶吼着,涕泪横流,平日里精心维持的大家闺秀仪态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巨大恐惧吞噬的疯狂。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明珠!我的儿啊!” 尖利的哭喊如同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随后赶来的嫡母王氏的心窝。她原本在得知圣旨内容时就已心神大乱,此刻见到爱女这副几近崩溃的模样,更是肝胆俱裂。王氏再也顾不得仪态,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将状若疯魔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哭喊起来。
“我的心肝!我的明珠啊!别怕!别怕!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王氏紧紧抱着女儿颤抖的身体,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自己的眼泪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一边用帕子徒劳地擦拭着女儿糊满泪水胭脂的脸,一边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精明算计的丹凤眼,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护犊之心而烧得赤红,里面喷薄出刻骨的怨毒。
“南宫陌!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嗜血怪物!他怎么配!他怎么配得上我的明珠!” 王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极高,尖利得如同淬毒的针,在死寂的厅堂里回荡,毫无顾忌地咒骂着,“毁容的恶鬼!活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刽子手!还有皇上!皇上啊!您…您怎么如此…如此…” 后面的话,终究被残存的理智和巨大的恐惧死死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悲愤欲绝的呜咽,“昏聩啊!这是要把我们李家往火坑里推!是要我明珠的命啊!”
她的咒骂,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让整个厅堂的气氛炸裂开来。侍立在一旁的下人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个个面无人色,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腔子里,大气都不敢喘。几个胆小的丫鬟更是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